01
齐雨儿刚到单位，屁股还没坐热，胡姐就像幽灵一样飘到了她的身边。胡姐鬼鬼祟祟地看了看齐雨儿身后，确定没有汪凯的身影后，才小心翼翼地凑到齐雨儿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哎，雨儿，我听说了件事儿，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齐雨儿被胡姐这神神秘秘的样子搞得有些紧张，连忙问道：“什么事儿啊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胡姐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过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说：“哎呀，说了怕你听着别扭，不说吧又觉得你应该知道……”
“姐，你就别磨蹭了，到底是什么事啊？”齐雨儿的好奇心被胡姐吊得高高的，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
胡姐又向门外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后，才把声音压得更低，对齐雨儿说：“就是贾赫，”她顿了顿，接着说：“贾赫离婚了。”
齐雨儿听到“贾赫”这个名字，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虽然她偶尔也会想起他，但那只是自己的思绪在作祟，可现在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齐雨儿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问：“等等，离婚？他怎么可能会离婚？”
齐雨儿感觉办公室的空调冷气似乎瞬间钻进了她的骨头缝里，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笔。
“离……离婚？”她重复着这两个字，仿佛不理解它们的含义，“他和……那位？他们不是孩子都有了吗？”
“可不就是嘛！”胡姐见她有反应，谈兴更浓了，身子又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听说离得还挺不愉快的，为财产和孩子抚养权争得不可开交。那女的现在也不比当年了，厉害着呢，贾赫这次可是脱了层皮。”
02
齐雨儿脑子里乱糟糟的。那个当初让她伤痕累累、几乎对爱情失去信心的男人；那个在她被赶出家门后，迅速用新的家庭和新生儿来宣告她彻底成为过去的男人；那个她用了六七年时间，靠着汪凯的温暖和陪伴才慢慢将他留下的阴影封存起来的男人……他竟然也离婚了？
她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可听到这个消息，心底某个角落还是被狠狠触动了一下，不是留恋，而是一种混杂着惊愕、荒谬、甚至还有一丝……早已不再疼痛的旧伤疤被揭开时的酸涩感。
“哦……这样啊。”千头万绪，最终只化作这干巴巴的三个字。齐雨儿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甚至带着点事不关己的淡漠，“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离不离婚，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了。”
“话是这么说，”胡姐撇撇嘴，带着点过来人的了然，“可毕竟你们当初……唉，我就是觉得这事儿挺突然的，告诉你一声，你心里有个数。万一……我是说万一他在哪儿碰上你或者汪凯……”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汪凯提着公文包和两杯豆浆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的笑容：“聊什么呢，这么投入？”他一眼就看到齐雨儿脸色有些不对，脚步顿了顿，关切地问：“雨儿，你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
齐雨儿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胡姐已经抢先一步，带着点掩饰不住的尴尬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就随便聊聊家常。那什么，你们小两口聊，我那边还有点活儿没干完。”说完，赶紧溜回了自己的工位。
汪凯把一杯还温热的豆浆放到齐雨儿桌上，顺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轻声问：“真没事？”
齐雨儿抬起头，看着丈夫关切的眼神，那里面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爱护。她深吸一口气，接过豆浆，温暖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开。她扯出一个笑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真没事，可能就是早上起猛了，有点头晕。胡姐……刚跟我说了点闲话而已。”
她犹豫了一下，是否要告诉汪凯。告诉他，那个曾经带给她巨大伤害、也是间接促成他们相遇的男人，如今也陷入了婚姻破裂的泥潭？这消息本身就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她已然平静的心湖，虽然激起了涟漪，但她清楚地知道，湖底深处，早已是汪凯带给她的坚实土壤。
03
她握了握汪凯的手，轻声道：“快忙你的去吧，一会儿该开会了。”
汪凯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似乎想从她眼睛里读出更多内容，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好，不舒服一定要说。”
看着汪凯走向他自己工位的背影，齐雨儿端起豆浆喝了一口，甜暖的液体滑入喉咙，稍稍驱散了刚才那股莫名的寒意。她将目光转向电脑屏幕，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心里却暗暗决定：贾赫离婚的消息，就像一阵不该吹进她生活里的风，听过，也就罢了。她的现在和未来，是属于身边这个给她带早餐、为她抚平眉头男人的。只是，那被偶然掀开一角的过去，终究还是在心底留下了一抹难以言说的复杂痕迹。
中午下班，阳光正好，齐雨儿和汪凯一同从食堂走出来。路上，他们碰见了一位同事，同事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哇，住得离单位近真好啊，中午还能回家睡个午觉呢！”两人相视一笑，回应道：“哈哈，是啊，确实挺方便的。”然后挥手道别，继续朝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齐雨儿心里像有只小兔子在蹦跶，她还是像往常一样藏不住事儿。一上午的时间，她都在心里憋着一个秘密，现在终于憋不住了，于是她转头看向汪凯，开口说道：“早上胡姐告诉我一个消息，你猜猜是什么？”汪凯一脸淡定，似乎对这个秘密并不感兴趣，随口问道：“什么消息啊？”
齐雨儿见状，有些急了，连忙说道：“哎呀，快猜猜嘛！”汪凯无奈地笑了笑，说：“好吧，那我猜猜看……是不是谁要结婚啦？”齐雨儿摇摇头，说：“不是啦！”汪凯又猜道：“那是不是谁升职啦？”齐雨儿还是摇头，说：“也不是啦！”
汪凯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说：“哦，我知道了，是不是贾赫离婚了？”齐雨儿惊讶地看着汪凯，说：“咦，你怎么知道的？”汪凯淡淡地笑了笑，说：“其实我前段时间就知道了，只是没告诉你而已。”
齐雨儿有些惊讶：“你……你早就知道了？怎么知道的？”
“有个项目和贾赫他们公司有点间接接触，上个月听一个朋友随口提了一句。”汪凯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寻常公事，“觉得不是什么要紧事，跟你提了反而可能让你想起不痛快的人和事，就没说。”
齐雨儿听了，心里有些失落，她原本以为这个消息只有自己知道，没想到汪凯早就知道了。不过她还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哦，原来你知道呀，那行了，我还觉得我知道了这个消息不告诉你会很难受呢。”
04
中午下班，从单位到家属楼短短几百米的路，。齐雨儿说完那句话，心里像卸下了一块小石头，却又忍不住偷偷观察汪凯的反应。
汪凯的表情没什么波澜，依旧是她熟悉的温和模样，只是牵着她手的力道微微紧了紧。他侧过头看她，眼神里带着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我就猜你憋不住。早上看你和胡姐那表情，后来又有点心神不宁的，就估摸着是这事儿。”
他的考虑如此周到，反而让齐雨儿心里那点因为“隐瞒”而产生的小小别扭瞬间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妥善保护着的暖意。她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语气真正轻松起来：“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就我被蒙在鼓里呢，胡姐还神神秘秘的，好像说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汪凯笑了笑，停下脚步，帮她把被风吹到脸颊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动作自然又亲昵。“他那点事儿，对咱们来说，早就是翻篇的老黄历了。他离不离婚，跟咱们的日子没关系。”他看着她眼睛，声音温和却笃定，“咱们的家，咱们的现在和以后，才是真的。”
“嗯！”齐雨儿重重地点了点头，心底最后一丝因过往名字掀起的波澜也彻底平复了。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汪凯脸上，她清晰地看到里面只映着她一个人的影子。
回到他们那个不大却温馨的小家，阳台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齐雨儿换了鞋，径直走向厨房准备倒水喝，嘴里还念叨着：“下午那个会议材料我好像还得再看一眼……”
汪凯看着她恢复如常、甚至更显轻快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她心里那道关于过去的最后一道小缝隙，此刻才算真正合拢，被他们共同经营的、扎实的现在填得满满的。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攘的人流，心里一片平静。有些人和事，就像偶然飘过的云，或许会暂时投下阴影，但终究会随风散去，而他们脚下的路，始终坚实，并且通向共同的、温暖的未来。
下午齐雨儿从会议室出来，手里还攥着刚整理好的文件 —— 刚才把桌签按座位摆好，矿泉水摆好，把投影设备都提前试了一遍，确认没问题才往办公室走。
离办公室门口还有几步远，就听到里面传来压低的说话声，是汪凯的声音，带着点她从没听过的急躁：“你说话有点分寸行不行？贾赫那点事，告诉她对我俩有什么好？还是胡姐你就等着看我俩打架的热闹啊？”
齐雨儿的脚步猛地顿住，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会议纪要，纸页边缘被捏得发皱。她屏住呼吸，贴着墙站在门口，没敢往里走。
紧接着，胡姐带着歉意的声音传出来，语气里满是懊悔：“汪凯，姐真不是那个意思！我早上也是嘴快，看到雨儿那慌慌张张的样子，还以为她早就知道了，没多想就说了…… 都怪姐多嘴，姐给你道歉，真的对不起，你别往心里去。”
05
“不是我往不往心里去的事，” 汪凯的声音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点无奈，“你也知道雨儿的性子，心思细，容易多想。贾赫都过去这么久了，她们早就翻篇了，现在突然提起来，她心里肯定又要琢磨半天，晚上说不定都睡不好。”
齐雨儿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酸，又有点暖。中午在食堂，汪凯明明笑着跟她说 “都翻篇了，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就行”，语气轻松得像在说别人的闲事，她还真以为汪凯一点都不在意，甚至偷偷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上午的慌张是多余的。可现在才知道，他不是不在意，只是把在意藏在了 “没关系” 的表象下，怕她多想，怕她难过，才故意装得云淡风轻。
办公室里静了几秒，大概是胡姐还在道歉，汪凯又说：“行了胡姐，别说对不起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以后再有这种事，别跟雨儿提了。她最近本来就忙着装修的事，心思够乱的了，别再给她添堵。”
“哎，好，好！” 胡姐赶紧应着，“以后我肯定注意，再也不瞎说了。你放心，我这就去跟雨儿道个歉，跟她解释解释，别让她误会。”
“别别别！” 汪凯连忙拦住，“你再去找她，反而显得刻意了，她该更多想了。这事就这么过去，我回头跟她说说，就说你是无心的，让她别往心里去。”
齐雨儿听到这里，悄悄往后退了两步，故意在走廊里走了两步，发出轻微的脚步声，才重新走到办公室门口，推开门笑着说：“刚在楼下碰到李姐，聊了两句，你们俩聊什么呢？”
办公室里的两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常态。胡姐赶紧站起来，脸上带着点不自然的笑：“没聊啥，就是跟汪凯说下午开会的事。雨儿，你会议室都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