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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济堂那短暂而充实的宁静,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泛起的涟漪尚在荡漾,便被一股来自庙堂之高的无形巨力猛然搅碎。这力量冰冷、沉重,带着权力的铁锈味和莫测的寒意,它的名字是——钦差巡查。

**郡守府的惊涛骇浪**

消息如同淬了毒的暗箭,猝不及防地射穿了丰源郡郡守王德海那颗被酒色和安逸泡得发涨的心脏。

“什么?!七殿下奉旨巡查,已过河间府,不日将抵我郡?!”一声变了调的尖啸几乎掀翻了郡守府书房的屋顶。王德海那肥硕如球的身躯猛地从铺着锦绣软垫的太师椅上弹起,带倒了案几上价值不菲的青瓷缠枝莲纹茶盏。滚烫的茶水泼了他一身,昂贵的云锦袍子瞬间洇湿了一大片,黏腻地贴在肥肉上,他却浑然不觉。那张保养得油光水滑的胖脸,此刻煞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争先恐后地从他油亮的额头、鬓角、乃至肥厚的脖颈间冒出来,汇成小溪往下淌。

“千真万确,大人!仪仗已过青石驿,轻车简从,行程甚速!沿途各府县皆措手不及!”报信的师爷孙有才气喘吁吁地冲进来,连滚带爬,脸上的惶恐比王德海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带来的不是消息,是催命符!

“完了…全完了…”王德海像被抽掉了脊梁骨,肥硕的身躯轰然瘫坐回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双目失神,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河洛府那边大灾刚过,赤地千里,疫鬼横行,流民易子而食…朝廷震怒,陛下龙颜不悦…七殿下此行,哪里是寻常巡查?分明是代天巡狩,手持尚方宝剑,来查办赈灾不力、弹压不稳、整肃吏治的啊!我这丰源郡…虽无河洛那般人间炼狱,可今年也是天时不正,小灾不断,流民像蝗虫一样涌进来…更别提…”他猛地打了个寒噤,眼中恐惧更甚,“更别提青阳镇那个‘慈济堂’!收容流民也就罢了,还窝藏着从黑石城逃出来的‘通缉犯’!那个叫林玄、秦越人的,石震天可是发了海捕文书,说他们勾结邪魔,杀人越货!这…这要是被七殿下撞见,知道我郡内不仅有流民生事,还藏匿这等‘钦犯’…我这顶乌纱?呵…”他发出一声绝望的惨笑,肥厚的手掌抹过脖颈,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怕是这颗吃饭的家伙,都要搬家了!”

书房内死一般寂静,只有王德海粗重的喘息和孙师爷牙齿打颤的咯咯声。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两人的心脏。

“大人!大人!现在不是慌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应对!是补救啊!”孙师爷到底是跟了王德海多年的心腹狗头军师,短暂的惊恐后,一股子狠厉和钻营的本能压倒了恐惧。他猛地扑到书案前,语速极快,唾沫星子飞溅:“殿下行程甚速,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必须立刻行动!”

“怎…怎么行动?”王德海像抓住救命稻草。

“第一,接驾事宜!立刻召集所有衙役、差官,征发民夫!清扫郡城内外主街官道,黄土垫道,清水泼街!城墙上那些破败的地方,用布幔、彩绸给我遮起来!库房里那些准备应付检查的陈米旧布,全给我搬出来,在城门口搭起粥棚、施衣点,做出全力赈济的姿态!场面要热闹,要好看!让殿下远远就能看到我郡‘官民同心,共克时艰’!”

“第二,流民!尤其是慈济堂附近那些扎堆的、看着腌臜的,还有那些从黑石城方向逃来的,一个不留!立刻!马上!给我全部驱赶出城!赶到远离官道的山沟野地去!谁敢反抗,锁链伺候!告诉他们,七皇子殿下驾临,尔等刁民在此碍眼,是想造反吗?!”孙师爷眼中凶光毕露。

“第三,也是最要命的,慈济堂和林玄那伙人!”孙师爷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森森寒意,“殿下耳目灵通,慈济堂的名声怕是早已传入他耳中。这伙人是个双刃剑,用好了是政绩,用不好就是催命符!现在石震天那通缉令悬着,风险太大!大人,必须让他们‘消失’!至少,在七殿下驻跸期间,不能让他们露面!派人去‘请’!就说郡守大人体恤他们辛劳,请他们去郡城最好的‘悦来客栈’休养几日,费用全包!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找几个靠得住、手脚干净的,趁夜‘请’走!找个僻静地方‘看管’起来!等殿下走了再说!”

“还有!”孙师爷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殿下奉旨巡查,一路辛苦,大人您作为地主,岂能不备一份‘心意’?库房里那尊前朝的白玉观音像…还有,城西李员外孝敬的那匣子东珠…凑一份厚礼!务必让殿下感受到大人的‘拳拳心意’和‘治郡不易’!”

王德海听着孙师爷一条条毒计,肥胖的脸上神色变幻,恐惧、狠戾、肉痛交织。最终,对乌纱帽和脑袋的担忧压倒了一切。他一拍桌子,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动:“就这么办!立刻!马上去办!动用一切人手!务必在七殿下驾临前,把一切都给我‘收拾’干净!谁敢怠慢,我要他的命!快去!”

郡守府这座象征着本地最高权力的建筑,瞬间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彻底炸开了锅。尖锐的哨子声、衙役粗暴的呼喝声、师爷声嘶力竭的指挥声混杂在一起。沉重的府门轰然洞开,如狼似虎的衙役捕快倾巢而出,手持水火棍和锁链,凶神恶煞地扑向城内外各个流民聚集点,扑向通往青阳镇的各个路口。

一场为了粉饰太平、掩盖问题、甚至不惜伤天害理的闹剧,在权力的恐慌中仓促而野蛮地上演了。粗暴的呵斥、惊恐的哭喊、推搡挣扎的身影、被撕扯的破旧包裹、孩童无助的啼哭…这些刺耳的声音和画面,迅速取代了郡城表面那层脆弱的平静。通往青阳镇的道路上,衙役们设下路障,蛮横地驱赶着任何试图前往慈济堂求医或投靠的流民,空气中弥漫着恐慌与绝望的气息。

**官道上的静水深流**

与丰源郡城内的鸡飞狗跳、喧嚣混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通往丰源郡的官道之上。

数辆看似朴实无华、却由坚硬铁木打造、车轮裹着厚实熟牛皮的乌篷马车,在二十余名精悍骑士的沉默护卫下,正以平稳而迅捷的速度向着丰源郡方向疾驰。这些骑士身着统一的深灰色劲装,外罩不起眼的半旧皮甲,鞍鞯齐整,马匹神骏,行进间队列森严,无声无息,唯有马蹄踏在官道硬土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嘚嘚”声,以及车轮碾压路面的“辘辘”轻响,透着一股与郡守府慌乱截然不同的、磐石般的沉静与力量感。没有招摇的旌旗,没有喧哗的锣鼓,这支队伍如同融入官道背景的一道暗流,低调却蕴含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中间一辆最为宽敞的马车车厢内,光线略暗。车窗挂着深色的细竹帘,隔绝了大部分尘土和窥探的目光。一位身着素色云纹锦袍的年轻男子正靠坐在柔软的锦垫上,闭目养神。他面容清俊,肤色是久居上位者特有的白皙,但眉宇间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长途跋涉积累下的疲惫。然而,这疲惫之下,更深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沉静与洞悉世事的睿智光芒。正是奉旨巡查南方数郡灾情、体察民情、安抚地方的当朝七皇子——萧景琰。

他骨节分明、保养得宜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枚温润的羊脂白玉佩。玉佩造型古朴,雕工精细,上面镂刻着祥云瑞兽的图案,触手生温,显然常年佩戴,浸润着主人的气息。这细微的动作,透露出他此刻并非全然放松,而是在思考着什么。

车窗外,偶尔被风吹起的帘角缝隙中,能飞快地瞥见道路两旁令人心头发沉的景象:拖家带口、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如同迁徙中受伤的蚁群,在尘土中艰难地挪动着脚步。他们麻木的眼神、佝偻的背影,与官道上那些突然多起来的、行色匆匆、脸上带着紧张和谄媚的衙役身影,形成了刺眼而讽刺的对比。萧景琰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摩挲玉佩的指尖也微微一顿。

“殿下,”车厢角落的阴影里,一个低沉、平稳、如同磐石般可靠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萧景琰的心腹侍卫统领,蒙挚。他身形并不算魁梧,但坐在那里,却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利剑,沉稳内敛,锋芒暗藏。即使在光线昏暗的车厢内,他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也时刻保持着警惕。“前方再有三十里,便是丰源郡地界了。郡守王德海那边…动静不小。” 蒙挚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但最后四个字,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讥诮。

“嗯。”萧景琰淡淡应了一声,依旧闭着眼,仿佛早已洞悉一切,“本王知道了。让他们闹吧。”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透着一股掌控全局的从容,以及一丝对地方官员惯用伎俩的厌倦。

短暂的沉默在车厢内弥漫,只有车轮与马蹄的声响规律地传入。蒙挚如同最忠诚的影子,安静地等待着。

片刻后,蒙挚再次开口,声音压得更低,只确保萧景琰能清晰听见:“殿下,关于您之前吩咐,让沿途留意地方上那些真正有本事、有担当的医者和善堂…丰源郡这边,倒真有个地方,最近名头颇响,在流民和底层百姓中口碑…有些奇特。”

“哦?”萧景琰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沉静无波,却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此刻,这双眼中清晰地映出了一丝探究与兴味。“说说看。”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上了一点温度。

“一个叫‘慈济堂’的医馆,不在郡城,而是在郡城外的青阳镇上。”蒙挚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地汇报道,显然下过一番功夫。“卑职派了两拨生面孔的人,分别去了柳溪镇和一些流民聚集的窝棚暗访。综合起来,事情有些曲折。”

蒙挚略微停顿,组织语言:“大约三四个月前,柳溪镇爆发了一场极其凶险的瘟疫。据柳溪镇的多位幸存者和一位姓苏的女医师说,当时官府束手,药石无效,眼看就要变成死城。关键时刻,正是这慈济堂里一位姓林的年轻医师,带着一位极其擅长金针之术的秦先生,还有几个同伴,主动进入疫镇。他们似乎用了些非常规的手段,结合针药,最终控制住了疫情,救下了大半镇民。柳溪镇的人提起他们,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称那位林小神医仁心仁术,秦先生针法通神,是活菩萨。”

“然而,就在月余前,邻近的黑石城又出了大乱子。”蒙挚话锋一转,语气凝重了几分,“先是诡异的牲畜大批死亡,接着爆发了比柳溪镇更烈、症状更怪的瘟疫。然后,据说是城主石震天亲自带兵围剿盘踞城外的邪魔巢穴,死伤惨重。而慈济堂那伙人,当时也在黑石城!更诡异的是,事后石震天竟发布海捕文书,通缉林玄、秦越人等人,罪名是勾结邪魔,残害人命,抢夺城中财物!”

“被通缉?”萧景琰的指尖在温润的玉佩上轻轻一点,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他的眼神更加深邃,仿佛在快速消化着这矛盾的信息。“一个能在瘟疫中救下数百上千人的医馆,转眼就成了勾结邪魔的钦犯?石震天…本王记得此人,边军悍将出身,以勇武和…霸道着称。其中必有蹊跷。”

“殿下明鉴。”蒙挚点头,“卑职也觉得疑点重重。所以特意让探子重点打听了黑石城百姓和流民的口风。结果…更加复杂。”他微微皱眉,“关于慈济堂这伙人在黑石城的具体作为,流言纷纭,莫衷一是。有说他们确实杀了石震天供奉的‘仙师’,因此被构陷;有说他们是为了救人,触怒了城主;甚至还有传言,说那场邪魔之灾,背后就有石震天纵容的影子,慈济堂是撞破了秘密才被追杀…各种说法都有,真假难辨。”

“不过,”蒙挚话锋再次转折,语气带着一丝肯定,“有一点是几乎所有从黑石城逃出来的流民,以及一些在黑石城有亲友的柳溪镇百姓都确认的——在黑石城瘟疫最凶、死人最多、人人自危的时候,确实是慈济堂的林玄、秦越人他们,主动进入了那座‘死城’!他们不仅救治了许多病患,而且最终瘟疫被控制住,与他们脱不了干系!不少被他们救过的人,私下里依旧感念其恩德。只是慑于石震天的淫威,不敢明言罢了。”

“瘟疫…邪魔…救人…通缉…”萧景琰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深邃的眼眸中光芒流转,如同在脑海中快速拼凑着一幅复杂而矛盾的拼图。“能救人于瘟疫邪魔之手,得百姓真心感念,却又被一地之主以勾结邪魔之名通缉…这个慈济堂,这潭水,果然不浅。”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那郡守王德海,对慈济堂又是何态度?石震天的通缉令到了他这里,他总该有所表示吧?”

“回殿下,”蒙挚的声音微冷,带着一丝不屑,“据我们的人观察和打听,郡守王德海对慈济堂收容流民,尤其是收容那些从黑石城方向逃来的流民,一直颇有微词。多次派衙役前去‘询问’、‘告诫’,认为他们聚集生事,扰乱地方,有碍观瞻,给他添了麻烦。但之前似乎也只是口头警告,并未真正动手强行取缔。想必…也是忌惮慈济堂在民间,尤其是在流民中积累的声望,怕激起民变,不好收场。”

蒙挚停顿了一下,语气带上了一丝嘲讽的寒意:“然而,就在刚才,我们留在郡城附近的人快马回报,郡守府突然像被火烧了屁股!王德海下令,大规模驱赶城内外所有流民,尤其是聚集在慈济堂附近的!动作极其粗暴,衙役如狼似虎,打砸抢掠,甚至打伤了人!通往青阳镇的各处路口也设了卡哨,严禁流民靠近慈济堂!看这架势…恐怕不只是驱赶流民那么简单,是想在殿下的车驾抵达丰源郡之前,把一切‘不体面’的人和事都彻底‘清理’干净!这慈济堂,显然被王德海视为了必须抹去的‘麻烦’和‘污点’!”

“呵。”一声极轻、却冰冷刺骨的冷笑从萧景琰唇间逸出。他重新闭上了眼睛,但那摩挲玉佩的手指却停了下来,骨节微微泛白。“粉饰太平,掩耳盗铃。驱民如驱犬彘,视民瘼如无物。如此郡守,如此治郡之道…”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话语中蕴含的失望与愤怒,如同实质的寒冰,让车厢内的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分。

沉默再次降临。车轮辘辘,马蹄声声。萧景琰闭目靠在锦垫上,清俊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他在思考,在权衡。丰源郡的灾情、流民的惨状、王德海的丑态、石震天的通缉令、以及那个在流言与危机漩涡中顽强生存、却又迷雾重重的“慈济堂”…种种信息在他脑中飞速碰撞、组合。

片刻之后,那双深邃的眼眸再次睁开,里面所有的情绪都已沉淀下去,只剩下如同深潭般的冷静和不容置疑的决断。

“蒙挚。”

“卑职在!”

“传令:大队仪仗,按原定路线,大张旗鼓进入丰源郡城驿站。打出本王的全副仪仗,让王德海好好忙活,好好‘接驾’。”萧景琰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之力,“你,亲自挑选两名最得力、最机警的影卫,换上普通行商或游侠儿的便装。备三匹快马。”

他微微侧首,目光仿佛穿透了车厢的木板,投向了青阳镇的方向。

“我们…不去郡城了。先去青阳镇,看看那个让王德海如此忌惮,让石震天如此‘惦记’,却又让流民如此感念的——慈济堂。”

“是!殿下英明!”蒙挚眼中精光爆闪,沉声应道,心中对殿下的决断佩服不已。绕过郡守府精心布置的粉饰舞台,直插最真实、最可能暗藏玄机的“病灶”所在!这才是真正体察民情之道!

命令迅速无声地传递下去。庞大的车队在官道的一个不起眼岔路口悄然一分为二。大队人马依旧旌旗招展,锣鼓(象征性地)开道,浩浩荡荡地继续沿着官道,朝着丰源郡城那必然已经张灯结彩、如临大敌的城门方向驶去,去接受郡守王德海那精心准备的、充满谎言与谄媚的盛大“欢迎”。

而另一支小小的、毫不起眼的“支流”——一辆卸去了所有标识的普通乌篷马车,在蒙挚和两名精悍便装骑士的护卫下,如同投入水面的三颗石子,悄无声息地拐上了通往青阳镇的、更加偏僻、尘土也更多的小路。车辙碾过官道上新近被衙役粗暴驱赶留下的狼藉痕迹(散落的破旧家什、踩烂的干粮、甚至…几点暗红的血迹),朝着那个在权力的阴影与民间的赞颂中顽强扎根的“慈济堂”,向着那片可能隐藏着真相与希望、也可能布满荆棘与陷阱的土地,坚定而沉默地驶去。

郡守府内,王德海正对着铜镜,由侍女颤抖着手替他整理着崭新的四品孔雀补子官服,准备迎接他人生中可能是最“重要”的一次接驾。他脸上挤出生硬的笑容,反复练习着跪拜和颂圣的言辞,浑然不知,他极力想要遮掩和抹去的“污点”,他视为心腹大患的“慈济堂”,此刻已引来了他最惧怕的那位贵人。而这位贵人,正以他最意想不到、也最恐惧的方式——微服私访,悄然降临,即将亲眼目睹他治下最真实、也最不堪的疮痍。

山雨欲来风满楼。青阳镇的天空,依旧晴朗,慈济堂的炊烟,依旧袅袅。然而,一股足以改变许多人命运的巨大风暴,已然在无声无息中,逼近了这片看似平静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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