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乡过年,虽然不必走亲访友,但依旧很是热闹。
海兰察一手抱着酒壶,一手逗福灵安,忽然啧了一声:“一转眼傅恒的儿子都俩了,你当年在御花园堵着尔晴姑娘献殷勤的模样,好像还在昨天呢。”
傅恒正给曦滢夹了块鱼腹,闻言挑眉看他:“彼此彼此。一转眼你追着明玉也这么些年了,怎么还没抱的美人归呢?”
“怎么没有了?”海兰察脖子一梗,仰头灌下大半杯烧酒,酒液顺着嘴角淌到靛蓝箭袖上也不在意
“若人家明玉姑娘真的同意,求个恩典的事儿,你怎么还光棍到了现在?”傅恒反复打趣。
“你当我不想?明玉舍不得皇后娘娘,一定到伺候娘娘到二十五岁我也没招啊。”海兰察痛饮一杯,不过他们都是忠君之人,明玉愿意这样,他也不说什么,还能怎么样,等着呗,他已经接受自己得光棍到二十四岁(他比明玉小几个月)的悲伤事实了。
“那舒常呢?前几年不是还听说你定亲了,二十了怎么还不成婚?”海兰察勾着舒常的肩膀问他。
舒常的脸腾地红了,耳根子像浸了胭脂,他挠了挠头,声音低了半截:“我想等我姐……” 见曦滢望过来,他赶紧补充,“那家姑娘通情达理,也是答应的。”
尔晴现在身上戴孝,舒常若这会儿成婚,她肯定是不会出席的。
“你说你等我干啥。”曦滢闻言,抬眼笑笑。
“我同姐姐感情深厚,若是我成婚姐姐不能来,多遗憾啊,晚一两年又没什么。”舒常反驳道。
虽然并不需要,但有良心的弟弟的确让曦滢心里熨帖。
坐在旁边的傅恒闻言,也伸手拍了拍舒常的肩膀:“好弟弟,赶明儿姐夫一定给你包一份大礼。”
过完年,几乎是一复工,傅恒就接到了乾隆调他回京的谕令。
巡抚衙门里里外外又开始忙碌起来。
傅恒忙着交接,曦滢则开始打包行李。
来的时候是三辆马车,回去的时候也是。
不然叫人看见,准有人要蛐蛐,去趟山西捞得盆满钵满,到时候说不明白。
过完元宵,魏璎珞也带着她酝酿了快一个月的信和其他礼物上门了。
“你们这是要回京了?”魏璎珞看着满地行李,还好她赶上了。
“是啊,你再不来,我得派人去催你了。”曦滢说道。
魏璎珞把她的信郑重的交给曦滢:“就拜托你了,还有这些,是我给你们准备的一些小玩意儿,给你和明玉留个纪念吧。”
信封并不厚,大概信纸也就薄薄一两张,或许魏璎珞真的斟酌了很久吧。
估计也担心会在衙门遇到什么京城的熟面孔,魏璎珞没待多久,就起身告辞了。
曦滢看着她离去时单薄的背影想,魏璎珞和皇城的缘分,大概也就到这儿了。
回程因为要带不少公文,傅恒一行并没有选择像是去程一样快马疾行,而是选择了和曦滢同行,当然了,也不是像曦滢他们去的时候那般的慢走。
在草长莺飞的春日,一行人回到了京城。
回府歇脚的第二日,四嫂便带着点心过来探望,刚坐下就笑着道:“你们可算回来了,昨儿宫里还传信,说皇后娘娘又有身孕了,算算日子,这眼看着就要临盆了呢。”
曦滢恍然,原来宫里的进度条已经到这里了啊。
不过六阿哥出生了吗?没收到风呢。
曦滢心里有些痒痒,八卦谁不想听啊,但她又实在懒得进宫。
曦滢之所以能一直不进宫请安,用的还是孝期这个理由。
傅恒那是因为要上班才能行走在宫里,富察容音是皇后,不必守孝,但曦滢又没有非要入宫的理由,从乾隆七年重阳算起,她也有三年多没进宫了。
于是改走了个迂回的路线。
乾隆对傅恒的工作成果十分满意,直接提他做了户部尚书,兼军机大臣。
曦滢有理由怀疑,乾隆这会儿就疯狂给傅恒加buff,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派他去啃更硬的骨头了。
但不管处于何种目的,傅恒二十三岁就走到这里,作为姐姐的富察容音少不得要把傅恒叫去规训一番的。
于是曦滢趁此机会,把富察容音诱捕器——来自魏璎珞的绣像和手信,交给傅恒让他一并带去。
姐弟俩说了些家常。
富察容音又细细叮嘱:“如今你身居高位,更要谨言慎行,户部掌管钱粮,半点差错都出不得。军机处那里……”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忧虑,“伴君如伴虎,凡事多思三分。”
傅恒一一应下,见姐姐面色倦怠,才想起曦滢的嘱咐,忙将锦盒呈上:“对了,尔晴让我给姐姐带了样东西。”
果然,看见绣像之后富察容音的脸色都变了,随即又拆开带进来的信,已经许多年没见过的字迹重新出现之时,富察容音看得有些手抖。
“傅恒,这信是尔晴从哪里得来的。”
傅恒哪知道这么详细:“好像是尔晴在山西遇到了从长春宫出去的宫人,感念姐姐的恩德,求尔晴带回来的,怎么了?”
富察容音看着茫然的傅恒。
算了,他在山西这么忙,这种小事尔晴不可能告诉他多清楚,毕竟他同璎珞又没有交集:“没什么,就是看到旧人的消息,一时有些欣慰罢了,你快回去办差吧,别辜负了皇上的期望。”
等傅恒走了,富察容音吩咐青珀:“尔晴送来的礼物,本宫很喜欢,你去替本宫把今年新制的都梁香找出来,赠予尔晴。”
等青珀下去了,富察容音吩咐明玉:“你亲自去传赏,顺便也问问山西是个什么光景,尔晴这身子骨,山西这般遥远的地方,说去就去,你去亲自看看她瘦了没有?可有吃苦。”富察容音顿了顿,接着说,“还有……告诉她,送进宫的绣像,我很喜欢。”
“奴才这就去。”明玉也一年多没见曦滢了,攒了满肚子话想说,迅速的出去了。
富察容音再次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信,叹了一口气,把它扔进了香炉。
纵是不舍,这种东西留不得,知道了她自在的活在这个国家的某个角落这件事,就足够了。
富察容音想起当年被她埋怨铁石心肠的皇上,忽然觉得他有点冤枉。
怎么就不早些透点蛛丝马迹呢,瞧这事儿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