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初夏的午后,阳光透过柳树叶洒在水面,突然一阵飞鸟惊起,紧接着“嗖”的一声箭响,一只白鹭直直落下。
苏蕙抬头望去,只见柳树下站着个少年,一身青色劲装,腰间挂着宝剑,手里握着长弓,脸上带着几分英气。
更让她惊讶的是,少年脚边还放着几卷书,竟是《左传》和《楚辞》。
“既能弯弓射飞鸟,也能灯下读春秋”,苏蕙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这才是她想找的人。
旁人告诉她,这是将军窦真的孙子窦滔。
苏蕙早听过这个名字,据说他12岁就能和父亲讨论兵法,15岁随祖父出征,在战场上救过副将的命。
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文武双全的模样。
窦滔也注意到了岸边的苏蕙,见她眉如远山、目含秋水,手里还拿着一卷诗稿,顿时看呆了,手里的弓都差点掉在地上。
一来二去,两人熟了起来。
窦滔佩服苏蕙的才情,说她“笔下有风骨,不输男儿”;
苏蕙欣赏窦滔的磊落,笑他“上马能击贼,下马能赋诗”。
他们一起在月下论诗,苏蕙出上联“松间明月照”,窦滔对下联“石上清泉流”;
窦滔写了首边塞诗,苏蕙就用他的韵脚和一首闺怨,字里行间全是俏皮。
公元374年,这对有情人终于成了眷属。
婚礼那天,窦滔骑着高头大马,把苏蕙娶回了家。
婚后的日子,简直甜得像浸了蜜。
窦滔那时还没正式做官,每天陪着苏蕙读书作画。
有一次,苏蕙写了句“莲开并蒂影成双”,窦滔看了,提笔在后面加了句“月照同心人共眠”,写完还故意把纸递到苏蕙面前,逗得她脸红到了耳根。
为了让写诗更有乐趣,苏蕙开始琢磨“回文”的玩法。
她发现有些句子倒过来念,意思竟能呼应,还别有韵味。
比如她写“春去花还在”,倒过来成“在还花去春”,虽然简单,却像两个人在对话。
窦滔觉得新奇,也跟着试:
“风过柳梢头”,倒过来“头梢柳过风”,两人看着彼此的句子,笑得前仰后合。
谁也没想到,这闺房里的小游戏,后来竟成了苏蕙挽回婚姻的“秘密武器”。
没过多久,窦滔因才华被前秦君主苻坚赏识,任命为秦州刺史,成了西北重镇的“父母官”。
苏蕙随他去了秦州,两人在任上依旧恩爱。
窦滔处理公务累了,苏蕙就给他弹首曲子;
苏蕙绣锦缎乏了,窦滔就给她讲战场上的趣事。
那时的秦州城,谁不羡慕这对“神仙眷侣”?
可谁也没想到,一场风波正在悄悄酝酿。
三、婚姻里的暗礁:抗旨被贬与“第三者”的出现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太快,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苻坚想攻打东晋,下令让窦滔带兵出征,可窦滔觉得时机未到,上书劝苻坚三思。
这道奏折彻底惹怒了苻坚,一道圣旨下来,窦滔被贬到流沙(今甘肃敦煌一带)。
离别那天,苏蕙站在城门口,把亲手绣的香囊塞给窦滔:
“此去流沙路万里,我在秦州等你归。”
窦滔握着她的手,眼眶通红:
“最多三年,我一定回来。”
可他没想到,这一别竟是五年。
五年里,苏蕙把秦州的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每天除了思念,就是写诗。
她把对窦滔的牵挂写在纸上,攒了满满一箱子。
有时夜深人静,她就对着月亮读诗,仿佛窦滔就在身边听。
她甚至把那些思念的句子编成回文,正着读是“一日不见如三秋”,倒过来是“秋三如见不日一”,读着读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好不容易盼到窦滔被调回的消息,苏蕙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准备,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还绣了幅“鸳鸯戏水图”,想挂在新房里。
可当窦滔的马车停在门口,她掀开帘子的那一刻,笑容僵住了———
窦滔身边,跟着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
那女子叫赵阳台,是窦滔在流沙时纳的歌舞伎,据说能歌善舞,很会讨窦滔欢心。
苏蕙只觉得天旋地转,五年的等待,等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
她是魏晋才女,骨子里有谢道韫的刚烈,也有李清照的傲气。
换作别的女子,或许会忍气吞声,可苏蕙偏不。
她当着窦滔的面,让下人把赵阳台拉下去,指着鼻子骂她“不知廉耻,插足他人婚姻”。
赵阳台却没闹,只是红着眼圈跪在窦滔面前,哭得梨花带雨:
“夫人误会了,我只是想伺候大人和夫人,绝无他心。”
这副柔弱的样子,反倒让窦滔觉得苏蕙太“刻薄”。
从那以后,赵阳台就成了两人之间的刺。
她从不和苏蕙正面冲突,却总在窦滔耳边说苏蕙的坏话:
“夫人好像不喜欢我,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大人,夫人今天又独自叹气,是不是嫌弃您了?”
一来二去,窦滔对苏蕙渐渐冷淡。
后来苻坚又任命窦滔去安南(今越南一带)任职,想让他带着家眷一起去。
窦滔问苏蕙愿不愿意同行,苏蕙还在气头上,冷冷地说:
“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窦滔也是个倔脾气,被苏蕙一激,竟真的带着赵阳台走了,连封信都没留下。
城门再次关上,这次是窦滔离开的背影。
苏蕙站在楼上,看着马车越来越远,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骄傲在失去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21岁的她,第一次尝到了心碎的滋味。? – _ – ?
四、锦缎上的情书:841个字里藏着7958首诗
窦滔走后,音信全无。
苏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头发都白了几根。
丫鬟劝她:
“夫人,不如写封信给大人认个错吧?”
苏蕙摇摇头,她放不下那点骄傲,但心里的思念却像野草一样疯长。
一天夜里,她翻到卓文君的《白头吟》,看到“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突然坐了起来。
卓文君当年不就是用一首诗挽回了司马相如吗?
我为什么不能试试?
可写普通的诗太简单,显不出我的心意;
写得太直白,又拉不下脸。
她想起两人以前玩的回文游戏,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我要织一幅回文诗图,让他知道,我的才学没变,我的心意也没变。
说干就干。
苏蕙找出最好的丝线,有红、黄、蓝、绿、紫五种颜色,代表不同的情感。
她关起门来,一织就是大半年。
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直到深夜才放下针线,眼睛熬得通红,手指被扎得全是小洞,可她一点都不觉得累。
她把对窦滔的思念、委屈、牵挂,全都绣进了文字里。
终于,一幅八寸见方的锦缎织成了。
上面密密麻麻绣着840个字(后世流传版本多为841字),排成29行,像一个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