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御再次沉默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敲着窗棂,显然在消化这匪夷所思的真相。
又过了良久,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无尽的嘲讽和一种如释重负的荒诞。
“难怪……难怪你如此……不同。”
他走到床边,重新坐下,目光再次落在她脸上,那里面所有的风暴似乎渐渐平息,沉淀为一种更深沉的、难以捉摸的幽光。
“所以,你并不知道宝藏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你的血……”
“我不知道。”苏蔓急切地摇头,“贾恩的话,我也是第一次听说。王爷若不信,可以取我的血去试……”
“不必了。”萧御打断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决断,“是真是假,都已不重要。”
他拿起那枚木梳,在指尖转动着:“前朝宝藏,是祸非福。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动乱的根源。多少人为它疯狂,为之丧命。”
他看向苏蔓,眼神锐利:“这个秘密,必须终结。”
苏蔓心中一震:“王爷的意思是……”
“地图既已显现,便不能再留。”萧御语气冷然,“我会派人彻底封死那条通道,让所谓的宝藏,永埋地底。至于这木梳,还有你母亲的事……”
他顿了顿,目光深沉地看着她:“从此以后,世上再无前朝钦天监之女林婉萱。你只是苏蔓,我的王妃。明白吗?”
他这是在……替她掩盖?彻底斩断过去?甚至不惜放弃那可能富可敌国的宝藏?
苏蔓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信我了?”
萧御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我信的不是你的话,而是我的判断。”
“你若真有异心,有无宝藏,你都有能力掀起风浪。但你没有。”他目光如炬,仿佛能看透人心,“你选择了留下,选择了……帮我。”
“甚至刚才在石窟,你本可以看着我死,或者趁机拿走地图……但你选择了救我,关闭了机关。”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颊,动作带着一丝生涩的温柔:“苏蔓,我们之间的账,或许永远算不清。但至少这一刻,我选择信你这一次。”
不是完全的信任,而是基于利益和现实权衡后的、一次危险的妥协和……投资。
苏蔓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百感交集。
萧御替她擦去眼泪,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但若有一天,让我发现你今日之言有半句虚假……”
“不会有那一天。”苏蔓打断他,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坚定。
萧御凝视着她,许久,点了点头:“好。”
他将那枚木梳放入她手中:“这东西,你收好。从此,只是母亲遗物。”
他站起身:“好好休息。北境战事未平,京城暗流未止,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说完,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偏殿。
苏蔓独自坐在床上,握着那枚失而复得、却已被赋予新意义的木梳,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