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关于“刘氏精品”炭饼有毒的流言,起初只是零星碎语,并未引起太大波澜。毕竟炭饼在刘家坳及周边已使用大半年,从未出过问题。然而,谣言如同瘟疫,一旦找到适合的土壤,便会疯狂滋生。
不过几天功夫,流言就变得有模有样起来。有人说亲眼看见刘根生往炭饼里加了一种白色的粉末,烧起来有怪味;有人信誓旦旦地宣称,邻村有户人家用了刘家坳的炭饼后,全家头晕呕吐,幸亏郎中来得很及时;更有人将之前关于刘远洋“中邪”、“被附身”的旧账翻出来,暗示他弄出来的东西都不干净……
这些谣言荒诞不经,却精准地击中了人们对于“未知”和“疾病”的恐惧心理。尤其是那些价格敏感、对“刘氏精品”本就持观望态度的普通镇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连带着,张记面馆等老主顾也承受了不小的压力,掌柜的私下找到刘栓柱,委婉地表示近期可能需要减少进货量,观望一下风头。
“远洋!这可怎么办?”刘根生急得嘴角起泡,在工棚里来回踱步,“肯定是有人眼红咱们!故意泼脏水!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非揍死他不可!”
刘远洋面色沉静,但紧抿的嘴角显示他内心并不平静。这突如其来的污蔑,打乱了他的节奏。他仔细梳理着可能的敌人。
李家庄?有可能,虽然上次冲突暂时平息,但难免有人心怀怨恨。村里的对头?比如一直看他不顺眼的张氏之流?或者,是镇上其他燃料商人,觉得“刘氏精品”抢了他们的生意?
这些都有可能,但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这流言传播的速度和针对性太强了,不像是一盘散沙的竞争对手能策划出来的。
“根生哥,光着急没用。”刘远洋打断刘根生的踱步,“当务之急,是辟谣。”
“怎么辟?咱们空口白牙,谁信啊?”刘根生懊恼道。
“光说自然没人信。”刘远洋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得让人亲眼看见,亲身体验。”
他立刻行动起来。首先,他让刘根生公开在工棚里演示炭饼的整个制作过程,从筛料、和泥(只用木屑、粘土和水)到压制、晾晒,欢迎任何人前来观看监督,以示坦荡。
其次,他找到刘栓柱,让他联系镇上那几家受影响的老主顾,提出可以免费提供一批炭饼,请他们当着街坊邻居的面使用,并承诺若因使用他家炭饼出现任何问题,他刘远洋愿十倍赔偿!
最后,他亲自去了族长刘永年和族老刘永谦家,将镇上流言一事禀明,恳请族中主持公道,以刘家坳全族的声音,为他作保。
刘永年对此事颇为重视。炭饼如今与刘家坳的名声息息相关,更关系到刘远洋这个“能人”对宗族的向心力。他当即表态,会以族中的名义,向周边村落澄清谣言,并严厉追查造谣者。
刘永谦则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公开透明的制作过程,大胆的质保承诺,加上宗族的背书,三管齐下,效果立竿见影。大多数理智的镇民和村民,看到刘根生那毫无花假的制作流程,又见刘远洋敢立下十倍赔偿的军令状,心中的疑虑便消了大半。那几家老主顾在公开使用后,也未出现任何问题,谣言不攻自破。
几天后,流言渐渐平息下去,炭饼的销售开始回暖。
然而,刘远洋并未放松警惕。他让刘栓柱暗中留意,追查谣言的源头。刘栓柱在镇上混迹多年,三教九流都有些关系,几经周折,还真让他打听到一点眉目——最初散播谣言的,似乎是镇上一个游手好闲的混混,而那个混混,前段时间曾和永安县宋府的一个外围仆役有过接触!
消息传到刘远洋耳中,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起!
宋府?!
竟然是宋府?!
他们一边下着大额订单,一边在背后散播谣言诋毁?这是为什么?
刘远洋百思不得其解。宋府图什么?如果觉得炭饼不好,大可以中止合作。如果想压价,也没必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自毁名声(毕竟他们是买家)。
除非……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炭饼本身?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现在刘远洋脑海:宋府的目的,或许是想通过制造危机,让他和刘根生陷入困境,然后……趁机提出更苛刻的条件,比如,低价收购他们的技术?或者,直接吞并他们的“产业”?
先捧杀,再打压?商业上这种手段并不罕见!
如果真是这样,那宋府的胃口,恐怕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而他们面临的危机,也远未结束!
暗处的冷箭,防不胜防。
刘远洋站在院子里,望着永安县的方向,目光冰冷。
看来,与宋府的“合作”,必须重新评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