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满在监控里笑得像条滑溜的泥鳅，林骁盯着那画面两秒，手指在手机边缘敲了三下。他没说话，把手机塞回口袋，转身就走。
走廊灯忽明忽暗，像是老旧线路打摆子。沈知微跟上来，耳机小灯闪红光：“刚才那段画面被缓存了，不是实时流。”
“他知道我们发现了节点。”林骁说，“所以故意露脸。”
周默走在最后，战术背心拉链半开，嘴里嚼着口香糖。他没看屏幕，只问了一句：“演习几点开始？”
“七点整。”沈知微答。
“还有十分钟。”林骁抬头看了眼教学楼顶的电子钟，“先去特别班教室集合。”
三人脚步刚踏上楼梯，唐糖的声音从后面追上来：“等我！刚跑完五圈体能训练！”她喘着气，战术腰带歪了一边，高马尾甩得厉害。
苏念几乎是同时从另一侧出现，白大褂沾了点灰尘，手里还拎着解剖课用的紫外线笔。“旧图书馆的事，我也要去。”
“全员到齐？”林骁扫了一圈。
“不然呢？”唐糖咧嘴，“你一个人去送人头？”
他们推开302教室门时，灯是亮的。投影幕布垂下来，黑板擦得发白，讲台上放着一份打印好的模拟案情摘要。
林骁刚想拿，头顶的日光灯“啪”地全灭。
黑暗持续了不到三秒，应急灯亮起蓝光。可就在所有人抬头看天花板的瞬间，黑板上方突然渗出几道暗红线条，像水迹，又像——血。
血线往下淌，在黑板中央聚成一行字：
**死者胃里的摩斯码指向储物柜**
“操。”唐糖往后退了半步。
苏念立刻上前，掏出紫外线笔照向那行字。光束扫过，血迹边缘泛起淡紫荧光。
“含有人血成分。”她说，“微量，但真实。”
“演习不会用真血。”林骁盯着那句话，“胃里有摩斯码？这说法根本不合尸检流程。正常尸体没人会往胃里塞编码纸条。”
“是误导。”沈知微已经打开便携终端，“还是……提示？”
“两者都有可能。”林骁走到第一排储物柜前，拉开标着“14”的格子——他的编号。
空的。
他又试了几个，都没发现异常。正要放弃时，手指摸到最底层柜板背面，有一圈黏胶残留。他用力一撕，一张薄如蝉翼的U盘掉了出来。
“藏得挺深。”唐糖凑过来，“这玩意儿连标签都没有。”
林骁插进终端。屏幕一闪，自动播放音频。
一个低沉男声响起：
“游戏才刚开始。”
声音停了三秒，接着传来一段短促的摩斯码，滴滴哒哒，节奏稳定。
全场安静。
沈知微立刻调出解码程序，输入信号波形。几秒后，屏幕上跳出三组坐标。
“这不是乱码。”她指着数据，“是实时定位信号，每十秒刷新一次。”
“在哪？”周默问。
“两个在市东区废弃工厂，一个在西郊殡仪馆地下冷库。”沈知微放大地图，“信号源强度很高，不像普通设备。”
林骁猛地想起什么。
“第31章送检的三具尸体。”他说，“周队说过，陈默死前寄来的照片显示启动代码在‘三具已激活的躯体’中。”
苏念眼神一紧：“你是说……这些坐标，对应的是那三具尸体？”
“只有我能接收到这种级别的加密信号。”沈知微继续分析，“发送者知道我们会破解，所以用了语音+摩斯码双重传递，既伪装成演习环节，又能确保信息送达。”
“陈渊。”林骁咬牙，“他在告诉我们，实验已经动起来了。”
“可为什么现在才动手？”唐糖皱眉，“前面那么多机会，他干嘛非得等到演习？”
“因为需要环境。”林骁环视教室，“断电、封闭空间、多人在场、通讯中断——最适合制造混乱和误判。他要我们在这个状态下做出反应，记录我们的行为模式。”
“就像上次篮球场那样。”唐糖低头看自己的护腕，“但他这次玩大的。”
“不止。”苏念突然开口，“你们注意到没有，血字说的是‘胃里的摩斯码’。”
“怎么？”林骁问。
“胃。”她说，“不是口腔，不是食道，也不是肠道。偏偏是胃。而胃部最容易留存未消化的异物。如果真有编码，应该是在胃内容物里。”
“你是说……”林骁看向她。
“我可以做快速胃液提取。”苏念说，“只要拿到其中一具尸体，三十分钟内就能出结果。”
“问题是怎么拿。”周默终于说话，“现在整个警校系统都被盯死了。谁申请调尸，谁就会被标记。”
“那就别申请。”林骁冷笑，“我们自己取。”
“违法。”沈知微提醒。
“但我们有理由。”林骁看着她，“刚才那段摩斯码，最后三个字符是‘Z.w.’——你的代号。”
沈知微瞳孔一缩。
“他知道你在帮我们。”林骁说，“所以他特意留下这个，就是为了让咱们行动。一旦我们动了，他就有了抓把柄的理由。”
“反向钓鱼。”周默点头，“高明。”
“但我们也只能钓。”林骁把U盘拔下来，握在手心，“既然他想让我们去，我们就去。不过——”
他转向沈知微：“你能伪造一份假的行为日志吗？让系统以为我们还在教室待命？”
“简单。”她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我已经部署密罐程序，接下来半小时，监控画面会显示我们在讨论演习方案。”
“完美。”林骁看向其他人，“唐糖，你负责外围警戒，一旦发现巡逻队靠近，立刻干扰对讲机信号。”
“包在我身上。”唐糖拍了拍腰带上的干扰器。
“苏念，你跟我去停尸房。我们需要从其中一具尸体胃部取样。”
“哪一具？”她问。
“编号07的。”林骁说，“我记得周队提过，这具尸体脑电波残留最完整，可能是唯一还保留意识活动痕迹的。”
苏念点头：“我可以做低温穿刺提取，尽量不破坏原始状态。”
“周队。”林骁最后看向他，“您能拖住上面多久？”
“两小时。”周默靠在墙边，“超过这个时间，所有异常操作都会触发备案审查。”
“够了。”林骁收起终端，“行动时间定在七点四十分，趁着交接班空档。”
话音刚落，教室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穿着教务处制服的工作人员探头进来：“停电是电路检修，马上恢复，请大家不要随意离开教室。”
说完，门又被关上。
“演得还挺像。”唐糖冷笑。
“但他们不知道。”林骁嘴角扬起，“我们已经知道他们知道我们知道。”
“啥？”唐糖愣住。
“就是说。”沈知微淡淡接话，“他们以为我们在圈里，其实我们已经在撬锁了。”
灯光忽然亮起，刺得人睁不开眼。黑板上的血字还在，但颜色变淡，像是被稀释过。
林骁没再看它。他把U盘塞进贴身口袋，对苏念说：“走吧，趁他们还没换岗。”
四人起身往外走，周默留在原地，按下对讲机按钮。
“b区教学楼，暂时封闭。”他说，“演习期间，禁止任何人员进出。”
走廊尽头的摄像头缓缓转动，镜头对准了他们的背影。
林骁走在最前，右手插在卫衣兜里，指尖碰到一块硬物——那是母亲留下的红绳，今天早上他特意系在了钥匙扣上。
他没拿出来看，只是握紧了。
转过拐角时，沈知微突然停下。
“怎么了？”唐糖问。
“我的终端收到一条新消息。”她盯着屏幕，“没有发件人，只有一串数字：07:45:03。”
“时间？”苏念问。
“不是。”沈知微摇头，“是倒计时。”
林骁眯眼：“还有十五分钟。”
“他们知道我们要去。”唐糖握紧拳头。
“那就更快点。”林骁加快脚步，“让他们来不及反应。”
他们穿过教学楼后廊，通往地下停尸房的防火门就在前方。铁门锈迹斑斑，把手上有层薄灰。
林骁伸手去拧。
咔哒一声。
门没开。
他再试一次，用力下压。
门缝里飘出一股冷气。
锁芯转动了半圈，卡住了。
苏念掏出随身工具包，递给他一把细长的撬针。
林骁接过，插进锁孔，轻轻拨动。
里面传来金属摩擦声。
唐糖站在后面望风，眼睛盯着走廊尽头的监控探头。
沈知微低头看表。
指针指向七点四十四分。
林骁屏住呼吸，手腕一抖。
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