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摘下护目镜,脸上那道擦伤还在渗血。他没管,直接走进警校临时数据中心的大门。沈知微已经坐在主控台前,猫耳耳机闪着红光,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回来了?”她头也没抬,“文件袋里的合同我已经扫描了。”
林骁把密封袋放在桌上,树叶样本还带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这味道是苏念实验室专用的那种。”
“我知道。”沈知微点了下鼠标,“但真正麻烦的是这个。”她调出一个窗口,屏幕上全是跳动的爱心符号,像一场数字暴雪。
林骁皱眉:“这是什么?”
“你从盘山公路带回来的合同夹层里,藏着一段加密代码。”她转过身,“我刚试着解析,结果系统自动运行了一个程序——它不是攻击型病毒,也不是数据窃取器。”
“那是什么?”
“告白信。”她说,“用你的写作风格生成的,满屏都是‘我爱你’的变体,但数字藏在小数点后面。”
林骁一愣。
沈知微继续说:“它模仿了你小说发布的节奏,每段爱心出现的时间间隔,和你更新章节的频率完全一致。”
林骁坐下来,拉开笔记本。他翻到一页写着密密麻麻数字的纸,那是他自己整理的小说发布记录。每一行对应一部作品,三位数是编号,小数点后是章节位置。
“等等。”他说,“这些数字……是不是按我发书的顺序排的?”
沈知微立刻反应过来,快速输入指令,将代码序列与林骁的发布表做匹配。屏幕上的爱心开始分裂、重组,形成一条清晰的数据链。
“对上了。”她声音压低,“第107号案件,对应《雨夜出租车谜案》第三章;第203号,是《消失的第四节车厢》第二章……全是你写过的案子。”
林骁盯着屏幕:“他不是在传信息,是在复刻我的记忆。”
“而且是挑你最熟悉的那些。”沈知微补充,“他知道你会认出来,所以他不怕你破解——他就是要你认出来。”
空气安静了几秒。
林骁伸手摸了摸右手腕的护腕,那里有写小说留下的老茧。他忽然想起什么,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原本应该记着下一本书大纲的地方,被撕去了一角。
“他看过我的本子。”林骁说,“不止看过,他还记得我怎么编排案件顺序。”
沈知微没说话,重新构建了解码模型。她把所有匹配成功的节点连成一张图,数据流汇聚成一条螺旋线,最终指向一个隐藏文件夹。
文件夹名字是:**a=0.618**。
“又是这个数。”林骁低声说。
沈知微双击打开,主机突然静音三秒。接着投影仪自动启动,墙面上缓缓浮现一张泛黄照片:陈渊站在一座简陋的铁皮屋前,背景是山区村落,门牌上写着“心灵重塑计划·试点3”。
照片右下角有一行小字:**实验周期:2014.09.12 - 2015.06.28**。
林骁瞳孔一缩。
那个时间段,正是他母亲第一次住院的日子。
“他在那里做过实验。”林骁说,“我妈就是那时候开始神志不清的。”
沈知微迅速截图保存,同时检测到照片嵌入了追踪程序。她立即切断外网连接,改用离线模式分析元数据。
“照片拍摄于十年前。”她说,“GpS坐标锁定在江城西北方的青山村。那里现在是个废弃教学点。”
林骁盯着墙上那张脸。陈渊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记录本,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一组数据,而不是活人。
就在这时,沈知微的耳机响起一阵电流声。
变声器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你们终于来了。”
林骁猛地抬头。
“你以为你在破案?”那声音冷笑,“其实你一直在按我的剧本走。每一个选择,每一次推理,都是我设计的路径。”
沈知微迅速录音并反向追踪信号源,但对方用了多层跳转,定位失败。
“你逃不掉的。”声音继续说,“你写的每一个故事,我都读过。你讨厌什么,喜欢什么,什么时候会冲动,什么时候会犹豫——我都记下来了。”
林骁握紧拳头。
“你以为你是侦探?”声音停顿一秒,“你只是我的观察对象之一。”
话音落下,投影突然熄灭。
主屏幕只剩一行小字,悬浮在黑色背景中央:
**a=0.618**
沈知微拔掉耳机,指尖有点发抖。她把U盘插进接口,开始备份所有数据。
“他不只是想让我们看到这张照片。”她低声说,“他是想让我们知道——我们早就被盯上了。”
林骁没动。
他的目光还停在墙上,刚才投影的位置。虽然画面消失了,但他好像还能看见陈渊站在那扇锈铁门前的样子。
“这不是陷阱。”林骁忽然开口,“这是邀请函。”
“什么?”
“他不是要吓我们。”林骁转头看她,“他是想让我进去。他知道我会查,会追,会拼尽全力搞清楚真相。所以他把线索做成迷宫,等我一步步走完。”
沈知微看着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林骁翻开笔记本,找到那页被撕掉的纸。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人急匆匆扯下去的。
“我以前写小说,是为了赚稿费给妈妈治病。”他说,“后来写,是因为我发现有些事只有我能看懂。”
他合上本子,放在控制台上。
“现在我知道了。他选中我,不是因为我聪明,而是因为我经历过他想研究的东西——痛苦、失去、挣扎。”
沈知微盯着他。
“所以这一次。”林骁抬起头,“我不再是读者,也不再是主角。”
“我是解码者。”
沈知微没说话,默默把备份好的U盘收进口袋。她重新连接内网,准备进一步分析照片中的建筑结构。
林骁则打开另一台终端,调出自己所有已发布小说的原始文档。他要把每一个案件编号重新排序,看看是否还有遗漏的规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屏幕深处,一个未读数据包仍在缓慢闪烁,绿色光点像心跳一样稳定。
沈知微忽然停下动作。
“这个U盘……”她拿出刻有“Z.w”的那个,“刚才插入时,自动运行了一个隐藏程序。”
林骁立刻凑近。
“不是病毒。”她摇头,“是一段语音缓存,加密等级很高,但我能感觉到……它和刚才那个变声器的声音不一样。”
“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盯着屏幕,“有人比陈渊更早,在等着我们发现什么。”
林骁站起身,走到主控台前。
“那就先解开这段语音。”他说,“不管是谁留的,既然敢藏在你的U盘里,就说明他知道我们会来。”
沈知微点头,开始破解。
进度条一点点推进,30%,50%,70%……
突然,主机发出一声短促的提示音。
语音文件解压成功。
播放键亮起。
沈知微伸手要去点,林骁却按住了她的手。
“等等。”他说,“如果这声音不是陈渊……那它可能是我们唯一能听一次的机会。”
两人对视一眼。
沈知微按下播放。
第一声是呼吸。
很轻,像是怕惊动谁。
然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沙哑而疲惫:
“骁骁……如果你听到这个,妈妈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