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辛诚一行于西域冰川河谷遭遇伏击,苦战败退之际,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江南,一场风波正悄然酝酿,并逐渐演变成席卷朝堂的惊涛骇浪。
一种质地细腻、雪白如沙、价格却远比官盐低廉的“细盐”,如同瘟疫般在江南各州府的私盐市场中蔓延开来。此盐口感纯正,毫无苦涩杂味,迅速俘获了平民百姓乃至部分富户的青睐,严重冲击了官盐的销售,朝廷盐税收入锐减。
消息传至京师,永乐帝震怒!盐铁之利,乃国之命脉,岂容动摇!他连续两次派遣钦差御史前往江南彻查,誓要揪出这胆大包天的制售私盐之源。然而,诡异的是,两位钦差皆在赴任途中“意外”身亡,一位坠马,一位溺亡,现场干净利落,竟查不出丝毫他杀的痕迹。
这无异于对皇权的公然挑衅!朝堂之上,气氛凝重,众臣噤若寒蝉,无人再敢轻易接下这烫手山芋,谁都看得出,这细盐背后,水深的很,牵扯的势力恐怕盘根错节。
就在永乐帝脸色铁青,目光扫视群臣,寻不到合适人选之时,一位平日里并不显山露水的郡王,出列躬身道:“陛下,臣举荐一人,或可担此重任。”
“讲。”
“陈瀛将军之幼子,陈潇。”
此言一出,满殿微哗。陈潇?那个以诗词闻名的少年才子?让他去查这等牵扯巨大、危机四伏的盐案?
那郡王不慌不忙,继续道:“陈潇此子,虽年幼,然心思机敏,常有惊人之见,更难得的是……不畏权贵,行事不拘一格。或许,正需此等人物,方能打破僵局,查清此案。”
龙椅之上,永乐帝目光深邃,沉吟片刻。他想起了厂督刘希似乎对此子也颇为赞赏,甚至因其一言而放行了曹焱。或许,此子真有过人之处?
“准奏。”永乐帝最终开口,“擢陈潇为巡盐监察使,赐便宜行事之权,即日赴江南,查办细盐一案!”
……
西域,冰川河谷外。
辛诚对凌云坦言了渡难禅师之事。听闻是渡难禅师指引凌云前来,辛诚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尽去。渡难禅师乃得道高僧,他既然认为凌云可信,且与自己追寻的“诚”与“空心人”之谜有关,那便值得信任。
“既是禅师所荐,辛某信你。”辛诚看着凌云,目光坦诚。
凌云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只是微微颔首:“明日,破敌。”
第二日,晨曦微露,寒意刺骨。
辛诚、曹焱、凌云,以及伤势稍缓的两名东厂番役,再次来到河谷入口。经过一夜休整与辛诚的重新推演,他们制定了新的策略。
“空心人”的埋伏依旧森严,甚至因为昨日的打草惊蛇,戒备更加严密。
然而,这一次,有了凌云。
当第一波弩箭如同飞蝗般射来时,曹焱正欲挥刀格挡,却见身旁白影一闪。
凌云动了。
他甚至没有拔剑。只是并指如剑,随意向前一挥。
一道无形无质,却凌厉无匹的剑气骤然迸发!如同新月般的弧光横扫而过!
“嗤嗤嗤——!”
那激射而来的数十支淬毒弩箭,在与剑气接触的瞬间,竟如同脆弱的枯枝般,从中断裂,纷纷扬扬地掉落在地!剑气去势未竭,掠过前方冰碛石,石面上留下了一道深达数寸、光滑如镜的切痕!
所有人心头剧震!包括那些戴着白色面具的“空心人”!他们动作齐齐一滞,显然被这惊世骇俗的一剑所慑。
曹焱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他自问刀法刚猛,但在这一剑面前,竟生出一股无法匹敌的渺小感。这青年,强得离谱!
辛诚亦是心中震撼,但他反应极快,立刻抓住这瞬间的空隙,低喝道:“进!”
凌云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踏步前行,每一步落下,身上的剑意便凛冽一分。他没有再出手,但那股无形的锋锐之气,仿佛实质的壁垒,将前方试图阻拦的“空心人”纷纷逼退,无人敢攫其锋芒!
辛诚紧随其后,不断指出潜藏的陷阱和暗桩,曹焱与番役护住两翼。有凌云这柄无坚不摧的“剑”开路,原本危机四伏的河谷,竟被他们硬生生“走”出了一条通路!
一路再无阻滞,他们顺利抵达了河谷最深处。那里有一处被冰瀑半掩的山洞,洞口布置着简单的奇门遁甲,但显然已被“空心人”破坏。
踏入洞中,别有洞天。内部温暖如春,生长着一些罕见的喜温植物,还有一汪氤氲着热气的温泉。一位身着粗布长衫,面容温润如玉,眼神澄澈如婴儿的老者,正坐在泉边石凳上,仿佛早已等候多时。他身旁,是一位虽年华老去,却依旧能看出昔日绝代风华的妇人,眉眼间带着一丝狡黠与灵动。
正是张无忌与赵敏。
张无忌目光扫过众人,在辛诚身上微微停留,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温声道:“诸位能突破‘空心人’封锁至此,不易。” 他的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令人心折的力量。
辛诚连忙上前,躬身行礼:“晚辈辛诚,冒昧打扰张教主清修,实因同伴身中奇毒‘同心蛊’,性命垂危,恳请教主施以援手!” 他简略说明了沈青棠的情况。
张无忌仔细听了,又示意将沈青棠扶近,隔空探察了片刻,眉头微蹙:“果然是‘同心蛊’,此蛊阴毒异常,盘踞心脉,与宿主气血相连,强行拔除,宿主亦亡。”
辛诚的心提了起来。
张无忌话锋一转:“不过,并非无解。只是解此蛊,非单一药物可为,需炼制一种特殊丹药,名为‘定魂丹’。此丹需三味药引,缺一不可。”
“请教主明示!”辛诚急切道。
“其一,”张无忌伸出一指,“乃‘万年冰魄’,生于至寒之地的冰川核心,蕴含极寒纯阴之气,可冻结蛊虫活性。据此往西三百里,有一处‘玄冰谷’,或可寻得。”
“其二,”他伸出第二指,“乃‘赤阳火芝’,性至阳至烈,生长于地火活跃之处,能焚化蛊毒阴质。据此东南四百里,有一片绿洲,名为‘火焰山’,据闻有一寨民擅长采撷此地火系灵物,或可找到。”
辛诚心中一动,火焰山?秦烈焰的寨子?
“其三,”张无忌伸出第三指,神色略显凝重,“此物最为奇特,名为‘玉髓精乳’,并非天生地长,而是某种特殊玉石历经千万年灵韵滋养,偶然析出的精华。此物有调和阴阳、稳固神魂之奇效。据我早年游历所知,江南一带的古老玉矿脉中,或有微量产出。”
江南!辛诚与曹焱对视一眼,都想到了近日京中传来的关于江南细盐案的只言片语。这“玉髓精乳”的产地,竟与那风波诡谲的江南重合?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凌云,忽然上前一步,对着张无忌,拱手一礼,虽依旧淡漠,但语气中带着对强者的尊重:“晚辈凌云,敢问张教主,何为剑之极境?”
张无忌看了他一眼,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身体,看到他体内奔流的剑意与心中的迷茫。他并未回答,只是随意地抬起手,食指轻轻向前一点。
没有风声,没有劲气,甚至没有任何杀气。
但凌云却脸色骤变!他感觉自己周身的气机仿佛被瞬间锁定,那根看似缓慢的手指,在他“眼”中却仿佛充塞天地,避无可避,挡无可挡!他体内磅礴的剑意竟被完全压制,连拔剑的念头都生不出!
“噔噔噔!”凌云不受控制地连退三步,方才稳住身形,额角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看向张无忌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赵敏在一旁嫣然一笑,声音依旧清脆:“小伙子,你是武学奇才,这般年纪有如此修为,难得。不过嘛,”她目光瞟向辛诚,带着几分调侃与深意,“你若能有辛哥儿这般‘诚’于己心、不滞于物的心境,怕是用不了几年,就是下一个天下无敌咯。”
凌云浑身一震,猛地转头看向辛诚。张无忌夫人这话,与渡难禅师所言,何其相似!这“诚”,究竟蕴含着何种力量?
……
(支线)
天山脚下,某处隐秘的雪洞内。
释空和尚悠悠转醒,看到守在一旁的渡难禅师,挣扎着想要起身。
“勿动,你伤势未愈。”渡难禅师按住他。
释空脸色苍白,气息虚弱,但眼神锐利:“师……师父……那些黑衣人,功法诡异,组织严密……他们,他们在寻找‘北冥归墟’的钥匙……弟子偷听到,他们提及……那归墟之力,并非为了追求长生或力量,而是……是为了动摇龙脉,瓦解王朝气运……是一个倾覆大明的……惊天阴谋!”
渡难禅师闻言,白眉紧锁,眼中佛光闪烁。倾覆王朝?这“空心人”所图,竟如此之大!
他沉吟片刻,道:“此事关系重大,非一人一寺所能应对。你在此好生养伤,老衲需即刻返回少林,禀明方丈,早做筹谋。”
说完,渡难禅师深深看了一眼西方(辛诚所在方向),又看了看气息微弱的释空,不再犹豫,转身走出雪洞,踏上了返回嵩山的漫漫长路。风雨欲来,佛门亦难独善其身。
山洞内,辛诚将张无忌所说的三味药引牢牢记在心中。冰魄、火芝、玉髓精乳……三条路,指向三个不同的方向,也预示着三段全新的、必然充满艰险的旅程。
他看了一眼身旁虚弱但眼中燃起希望的沈青棠,又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凌云,目光最终投向洞外未知的远方。
寻找解药之路,也是继续揭开“空心人”与“北冥归墟”之谜之路。江南的细盐,塞外的烽烟,似乎被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