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格雷格看着那份刚整理好的账务报表。
战略智囊办公室里的空调冷气十足，却驱不散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凝重：
“各位，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啊。”
桌上的咖啡早已凉透，几位智囊兼高管的目光落在报表上那串触目惊心的数字上，氛围无比的凝重。
负责风控的汤姆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么少？前个月我们核算的时候，还至少有二十亿美金的储备。”
格雷格叹了口气，将一份标注着 “美股持仓明细” 的文件推到众人面前，上面出现了花旗银行、富国银行、高盛、通用电气的名字。
“你们也知道，去年美股跌得有多惨。”
“这几家都是老板重仓了几十年的企业，尤其是花旗和富国，当年老板可是说过‘要陪着它们走过每一个经济周期’的。”
“现在它们股价跌得快腰斩了，老板为了稳住市场信心，只能公开加仓。”
“就在上个月还给高盛补了三十亿美元，前几周又给通用电气注资二十亿美元。”
“上周刚敲定给富国银行追加十五亿，这一来二去，流动资金自然就见底了。”
格雷格揉了揉太阳穴，声音里透着疲惫。
“我可是听说华尔街现在不少机构都在跃跃欲试想要跟着万鑫一起做空我们呢。”
“还有那些散户，以前把老板当‘股神’，现在跟风做空的比谁都积极。”
汤姆拿起笔，在纸上快速计算着，片刻后抬起头，脸色更加难看。
“上周我们在做空奈飞行动中亏损了数亿美元，账上剩下的这几亿美金，集团最多只能撑半个月。”
“要是继续加大护盘力度，连公司日常运营都要出问题。”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在不停回荡。
过了许久，格雷格率先打破沉默：“要不……我们向银行借钱？
老板跟是花旗银行、富国银行和诸多银行的大股东，现在有难自然应该向他们求援。”
“今年花旗陷入危机的时候，我们可是第一个站出来增持的，现在咱们有困难，他们总该伸把手吧？”
众人点了点头，这也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我也是这么想的。”
“花旗的詹姆斯和富国的约翰，跟老板认识快三十年了，之前几次经济波动，咱们跟他们银行都有过资金往来，从没出过岔子。”
“我现在就给他们打电话，争取能借到三十亿美元，先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
他说着就拿起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手指在键盘上按出花旗银行总裁的私人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后被接通，那头传来总裁略显敷衍的声音。
“格雷格？有什么事吗？我现在正在开董事会。”
“总裁先生，实在抱歉打扰您，但情况紧急，我必须跟您说一下。”
格雷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我们公司目前遇到了一些流动资金问题，想向花旗借二十亿美金，用我们持有的高盛股票做抵押，利息按照市场最高标准来算，您看……”
话还没说完，就被总裁打断了，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拒绝。
“格雷格，不是我不帮你，而是现在真的不行。”
“你也知道，花旗刚接受完政府援助，风控部门卡得特别严，任何大额贷款都需要层层审批，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现在市场上都在做空你们公司，我要是把钱借给你，董事会那边根本没法交代。”
“万一你们还不上，花旗的股价又得跌，到时候我这个总裁都要坐不稳。”
格雷格听到这话，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但还是强压着怒意：
“您这话就不对了吧？当年花旗股价跌到十几块钱的时候，是谁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一口气增持了五十亿？”
“是我们老板！现在我们遇到点困难，您就翻脸不认人了？这是不是有点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 花旗总裁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语气里满是委屈和愤怒。
“格雷格，你讲点道理行不行？去年是你们老板增持花旗，是因为他看好花旗的长期价值，是为了平衡之前投资的贬值。”
“而且股价上涨了他的投资并没有损失太大，这是双赢的事，不是我求着他买的！”
“现在不一样了，次贷危机这么严重，华尔街多少机构都盯着你们呢，昨天还有摩根士的人跟我说，打算联合几家机构一起做空你们的持仓。”
“还有那些散户，跟疯了一样抛售你们公司的股票，现在借钱给你们，跟把钱扔到水里有什么区别？”
“要是花旗因为这事出现亏损，影响了股价，老巴持有的花旗股票不也得跟着亏更多？到时候他损失的，可比这二十亿多得多！”
格雷格还想再说些什么，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忙音。
他握着听筒，脸色铁青，好半天才把电话放下。
旁边的汤姆和其他人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没成，气氛再次变得沉重起来。
“富国那边呢？要不试试给他们打个电话？” 苏珊小声提议。
格雷格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电话，拨通了富国银行总裁约翰的号码。
这次电话接通得很快，但约翰的语气比詹姆斯还要直接：“格雷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借钱的事免谈。”
“不是我不给老巴面子，而是富国现在自身难保。我们的房贷业务亏损了几十亿。”
“昨天刚向政府提交了第二笔援助申请，现在银行里的流动资金比你们还紧张，根本没能力借钱给你们。”
“而且说实话，现在市场上没人觉得老巴能打赢这场股价守卫战，包括我身边的几个董事，都在劝我赶紧减持手里的富国股票，免得被你们拖累。”
“你怎么能这么说？” 格雷格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们老板这几十年对富国的支持还少吗？
你们去年股价跌成什么样了，是谁二话不说给你们投了三十亿？现在你居然说这种话？”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格雷格。”
对方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现在是资本市场，大家都要为自己的股东负责。”
“我要是把钱借给你们，股东们肯定会闹事，到时候我不仅要丢工作，富国的声誉也会受影响。”
“你还是别再找银行了，赶紧想想别的办法吧。”
电话再次被挂断，格雷格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双手插进头发里，脸上满是挫败。
办公室里的几位高管也都沉默着，没人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格雷格才慢慢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却还是强打起精神.
“我得把这事告诉老板。”
“虽然他可能会生气，但现在这种情况，不能再瞒着他了。”
他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拿起那份账务报表和通话记录，朝着老巴的办公室走去。
老巴的办公室就在走廊尽头，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轻柔的爵士乐声。
格雷格轻轻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老巴温和的声音：“进来吧。”
他推开门走进去，看到老巴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份报纸，鼻梁上戴着老花镜，神情看起来十分平静，仿佛外面的喧闹和紧张都和他无关一般。
这就是华尔街顶级金融大亨的镇定自若！
格雷格把文件放在老巴面前，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刚才的情况。
只是在提到花旗和富国拒绝借钱时，故意加重了语气。
他添油加醋地描述了花旗银行和富国的冷漠与忘恩负义。
他想让老巴知道，这两家银行是如何背叛他们的。
然而，老巴并没有像格雷格想象中那样愤怒。
他放下报纸，拿起账务报表，仔细地翻看着，嘴角噙着一丝嘲讽意味的笑，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丝了然。
等格雷格说完，他才缓缓抬起头，看着格雷格，语气平静得有点吓人。
“格雷格，你不用特意夸大他们的态度，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这事不能怪他们。”
格雷格愣住了，他没想到老巴会是这个反应。
“老板，我怎么能不怪？当年您帮了他们那么多，现在咱们有困难，他们却见死不救……”
“他们不是见死不救，是不敢救。”
老巴打断他的话：
“你也知道了，现在市场上的空头都盯着咱们呢，花旗和富国本身就处在危机中，要是再跟咱们扯上关系，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难。”
“他们是银行，要对股东负责，对储户负责，不能因为我们，就拿整个银行的安危去冒险。”
“我要是他们，也会这么做。”
他顿了顿，靠在椅背上，眼神望向窗外华尔街的方向。
语气里带着一丝感慨：“有句话叫兵败如山倒，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市场恐慌情绪一旦形成，就像雪崩一样，根本挡不住。”
以前大家觉得他是股神，愿意跟着他投资，可现在呢？
连华尔街的那些盟友，都在跃跃欲试想要做空他。
更别说那些散户了。
格雷格看着老巴平静的侧脸，心里突然一阵发酸。
终于，老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格雷格！”
“通知下去，护盘的事，可以停了。”
“您说什么？” 正在旁边整理文件的格雷格猛地抬起头。
他手里的文件夹 “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纸张散落了一地。
他却顾不上去捡，眼睛瞪得溜圆，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错愕。
“老板，您…… 您是认真的吗？这可不行啊！”
格雷格快步走到办公桌前，语气急切又带着几分慌乱：“老板，您知道的，这些年多少股民是冲着您的名声、信任您的眼光才买我们公司股票的。”
“他们把您当成投资界的‘神’，是最忠诚的支持者啊！要是现在放弃护盘，股价肯定会暴跌。”
“那些信任您的人会血本无归的，这无疑是把所有以您为偶像的人都抛弃了！”
他越说越激动，手不自觉地挥舞着，试图让老巴改变主意。
“而且这对公司的声誉打击也太大了，以后谁还敢相信我们？市场信心一旦没了，想再挽回就难了！”
老巴却依旧坐在椅子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瞥了格雷格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漠。
他轻轻靠回椅背上，慢悠悠地开口：“忠诚的支持者？”
他嗤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格雷格，你太天真了。”
“我的支持者多着呢，只要我能一直赚钱，能给他们带来收益，还愁没有新的支持者？”
“至于那些因为股价下跌就离开的，本来也算不上真正的支持者，不过是跟着蹭收益的罢了。”
听着老巴这番话，格雷格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僵在原地。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老板，那个曾经在他心中如同灯塔一般，凭借精准投资眼光和为投资者负责形象，吸引他加入公司的人。
此刻却说着如此冷血的话。
原来在老板眼里，那些满心信任、把积蓄投入公司股票的股民，不过是他赚钱路上可以随时舍弃的工具人。
格雷格只觉得心里一阵发凉，之前对老巴的崇拜和滤镜，在这一刻碎得彻彻底底，连一点残渣都不剩。
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一颤，他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巴将格雷格脸上的震惊、失望和难以置信尽收眼底，他非但没有丝毫动容，反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的声音压得低了些，像是在分享什么秘密。
“我这也是为了保存实力。”
“格雷格，你要记住，在投资场上，任何事情都不要意气之争。”
“宋天耀想把股价打下来，我们与其跟他硬拼，消耗大量资金去护盘，不如顺着他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