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英雄归来
秦渊那“此地，禁法”四字，如同无形的法则，言出即随。并非依靠磅礴的内力强行冲击，而是以一种更本质、更玄奥的方式，瞬间扰乱了桑杰嘉措引动天地之力、凝聚精神法相的根基。那尊庞大的明王虚影剧烈扭曲、闪烁，最终不甘地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轰然溃散，化作点点红白流光，消弭于空中。
桑杰嘉措如遭重噬，周身流转的红白二气瞬间逆乱，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淡金色的血液，看向秦渊的目光充满了惊骇、难以置信，以及一丝深藏的贪婪。他赖以成名的密宗神通，竟被对方以这种闻所未闻的方式强行破除！这已非寻常武功能及，近乎道，近乎法则！
秦渊立于官衙屋顶，身形依旧有些摇晃，脸色苍白如纸。强行施展这新生领域之力，对他本就重伤未愈的身体是巨大的负担，体内那片刚刚趋于平衡的混沌之海剧烈翻腾，那冰寒寂灭与浩瀚生机交织的力量几乎要再次失控。但他强行稳住了身形，目光平静地扫过城外因法相溃散、主帅受创而陷入更大混乱的清军，以及侧翼正在奋力冲杀的援军。
他的出现，他那匪夷所思的手段，如同给濒死的济南城注入了一剂最强的强心针！
“秦将军！是秦将军！”
“将军醒了！将军把那个妖僧打退了！”
城头守军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呼喊，原本因精神威压而濒临崩溃的士气瞬间逆转，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将攀上城头的清军残部尽数砍杀下去。
苏墨在下方看得分明，心中震撼无以复加，但他反应极快，立刻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厉声下令：“全军听令！秦将军已破妖法！援军已至！随我杀出城去，与援军汇合，夹击清军！”
“开城门！”
这一次，城门洞开，不再是绝望的突围，而是挟大胜之威的反击！黄得功、刘宗敏、张煌言等人如同出闸猛虎，率领着城内所有还能动弹的将士，怒吼着冲杀而出，直扑阵脚已乱的清军侧翼！
城外的江湖援军与闯军残部，见到城内守军竟还有余力出城反击，更是士气大振。华山派掌门岳凌云长剑一挥，率领弟子如同利剑般插入清军阵中；丐帮帮主“铁掌神丐”石破天双掌翻飞，降龙掌力所向披靡；少林弘智大师虽未亲临战场，但其派出的武僧结阵而战，棍影如山，稳扎稳打。而闯军李过部，骁勇善战，骑兵来回冲突，将清军本就混乱的阵型彻底撕碎。
多铎在中军看得目眦欲裂，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胜券在握的局面会急转直下！国师受创，军心溃散，内外夹击，败局已定！
“王爷！事不可为，快撤吧！”孙龙满脸血污，急声劝道。
多铎看着兵败如山倒的景象，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那是急怒攻心所致。他死死盯着济南城头那个青衫身影，眼中是无尽的怨毒与不甘，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撤……军！”
清军终于彻底崩溃，丢盔弃甲，如同丧家之犬般向北溃逃。济南城外，留下了漫山遍野的尸骸和丢弃的军械物资。
赢了！
济南保卫战，在这近乎奇迹的转折下，获得了惨胜！
战场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守军与援军汇合，许多人相拥而泣，那是历经生死、终见光明的宣泄。然而，欢呼之下，是触目惊心的伤亡与满目疮痍。
秦渊在确认清军真的退去后，那强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懈，眼前一黑，直接从官衙屋顶栽落下来。一直密切关注着他的简心和苏墨同时抢上，将他接住。
“秦大哥！”简心看着他苍白如纸、气若游丝的模样，眼泪瞬间涌出，连忙探察他的脉息，发现他内力再次紊乱，经脉受损极重，但好在那股新生力量的根基未毁，只是消耗过度，加上旧伤复发。
“快送秦兄回静室！”苏墨当机立断，同时下令，“黄将军，刘将军，张将军，立刻收拢部队，清点伤亡，救治伤员，加固城防，谨防清军去而复返！穆长老，劳烦带武林朋友协助巡防和救治！李过将军，刘体纯将军，多谢仗义来援，还请约束部众，暂于城外扎营休整，粮草物资，苏某稍后便派人送去！”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传达下去，展现着苏墨过人的统筹能力。众人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与悲恸中，但也知此刻百废待兴，依令而行。
静室之内，简心再次全力为秦渊施针用药。这一次，秦渊体内力量的排斥感似乎减弱了许多，那冰寒寂灭与浩瀚生机虽然依旧冲突，但仿佛多了一种无形的“粘合剂”，使其在冲突中维持着一种动态的平衡，不再像之前那般轻易失控。简心知道，这是秦渊自身意志与那新生领域之力融合的结果，是福是祸，犹未可知，但至少暂时保住了他的性命。
就在简心为秦渊稳定伤势时，江辰如同幽灵般出现在静室门口，肩胛处的伤口草草包扎着，渗着血迹。他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闻香教香坛已清除。据其香主供认，‘惑心散’源自清军萨满额尔德木图，由玉罗刹转交他们，通过受其控制的几处水井和部分物资渠道散布。”
苏墨眼神一凛，果然如此！这与他和简心之前的推断完全吻合。清军利用玉罗刹与闻香教的关系，布下了这条毒计。
“玉罗刹……”秦渊虚弱地睁开眼，声音沙哑，“她……为何……”
苏墨沉吟道：“此人行事，难以常理度之。她助清军散布‘惑心散’，或是与清军有所交易，或是单纯乐于见到混乱。但她之前多次相助我等也是事实，或许……她另有所图，或是在这交易中，留下了让我们能够察觉的破绽？”他想起了简心最早就是从玉罗刹送来的药材中发现了端倪。
秦渊沉默片刻，不再纠结于此。玉罗刹就像一阵捉摸不定的风，此刻并非探究她动机的时候。
城外，李过与刘宗敏看着残破的济南城和疲惫不堪的守军，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这秦渊，当真了得。”刘宗敏咂咂嘴，“还有那个苏墨，也不是简单角色。”
李过目光深邃：“济南能守住，是万千军民用命的结果，亦是气运所钟。我等此番前来，虽折了些弟兄，但能结交此等人物，于日后……未必是坏事。”他心中自有盘算，乱世之中，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他与秦渊、苏墨在之前抗清中已有合作基础，此次雪中送炭，关系更近一步。
而江湖援军方面，岳凌云、石破天等人则在苏墨的接待下，暂时入城休整。他们对秦渊那最后一刻展现出的神秘力量极为好奇，但也都识趣地没有多问，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
几个时辰后，秦渊在简心不惜耗费本命元气的救治下，再次悠悠醒转。他感觉身体如同被掏空，虚弱不堪，但意识却异常清明，对体内那片混沌之海的感知也更加清晰。
“心儿，辛苦你了。”他看着简心憔悴的面容，心疼地道。
“你没事就好。”简心展露笑颜，泪水却再次滑落。
苏墨闻讯赶来，见秦渊醒来，松了口气，随即面色凝重地道：“秦兄，清军虽退，然城内城外，千头万绪，亟待处理。尤其是……李过部与江湖朋友，需妥善安置。另外，‘惑心散’之源虽暂除，但其影响恐有残留，需小心应对。”
秦渊挣扎着坐起，靠在榻上，沉声道：“苏兄，我知你已安排妥当。李过将军、刘将军雪中送炭，此恩必报。他们所需粮草，从我军份额中优先拨付，不可短缺。江湖各派的朋友，亦要好生招待，彰显我济南谢意。至于‘惑心散’……加大简心配制的宁神汤药供应，全力消除其影响。”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然，防人之心不可无。李过部毕竟曾是闯军，与朝廷素有芥蒂，其来意虽看似援手，亦需暗中留意。江湖朋友虽仗义，但门派众多，心思各异，需小心维系，莫生事端。城内闻香教的残余，必须尽快肃清！至于玉罗刹……”他略一沉吟，“暂且不必深究，但需警惕其下一步行动。”
苏墨点头：“秦兄所虑，正是我之所想。李过部我已安排在外围扎营，既示尊重，也便于监控。江湖朋友由穆长老和冲虚道长帮忙周旋。闻香教残余，江辰正在清理。玉罗刹行踪诡秘，已派人留意。”
“秦兄，你如今伤势未愈，需好生静养。城外诸事，暂且交由我与诸位将军处理。”苏墨劝道。
秦渊却摇了摇头，目光坚定：“我既已醒来，便不能置身事外。些许伤势，还撑得住。苏兄，陪我上城头看看。”
他知道，作为济南军民的精神支柱，他必须尽快露面，稳定人心，同时也要亲眼看看这片用鲜血守护下来的土地。
在简心和苏墨的搀扶下，秦渊再次登上残破的东城城墙。夕阳的余晖洒满大地，映照着城上城下忙碌的人群、堆积的尸骸、以及那面虽然破损却依旧飘扬的“秦”字大旗。
幸存的军民看到秦渊出现，无不自发地停下手中的活计，投来崇敬、感激、以及仿佛看着神明般的目光。
秦渊望着这片浸透鲜血的土地，望着那些劫后余生、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面孔，心中百感交集。有胜利的欣慰，有失去袍泽的悲痛，有对未来的忧虑，更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那轮即将沉入地平线的血色夕阳，声音沙哑却传遍四野：
“诸位！我们守住了！济南，还在！华夏脊梁，未折！”
“但，这并非结束！清军狼子野心，绝不会善罢甘休！逝者已矣，生者前行！我们要埋葬战友，医治创伤，重建家园，更要让这血与火铸就的意志，如同星火，传遍神州！”
“英雄的鲜血不会白流！今日我等守住的不只是一座城，更是我汉家儿郎不屈的魂！”
他的话语没有太多慷慨激昂，却带着一种历经生死、洞彻人心的力量，如同暖流，抚慰着每一颗饱受创伤的心灵，也重新点燃了希望的火焰。
城上城下，响起一片压抑的哭泣与坚定的誓言。
英雄归来，带来的不仅是胜利的消息，更是前行的力量。
然而，秦渊心中清楚，济南的危机只是暂时解除。清廷的报复，内部的整合，未来的出路，以及那隐藏在暗处、与清军合作又态度暧昧的玉罗刹……还有太多太多的难题，等待着他和苏墨去解决。
脚下的路，依然漫长而艰难。
【下章预告】
济南惨胜，英雄归来，然伤痛与疲惫笼罩全城。第二百三十七章《逝者如斯》，看秦渊与苏墨如何抚恤伤亡，安葬英烈，稳定这来之不易的惨胜局面？李过部与江湖援军将何去何从？是留下共建抗清联盟，还是各自散去？缴获的清军物资与城内所剩无几的存粮，又将如何分配，方能维系这脆弱的新生力量？而秦渊体内那隐患未除的新生力量，在经历此番透支后，又会产生何种未知变化？玉罗刹暗中相助又散布“惑心散”，其真正目的究竟为何？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重整旗鼓的道路上，新的挑战已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