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的气氛因为沈瑜那句“面冷心热的大好人”而变得有些诡异。王胖子憋笑憋得满脸通红,肩膀一抖一抖。吴邪则面无表情地扫了胖子一眼,后者立刻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但眼里的笑意丝毫未减。
“在这儿等着。”吴邪对沈瑜丢下一句话,转身走向仓库里间,似乎要去确认什么。
王胖子凑到沈瑜身边,嘿嘿一笑:“小姑姑,胆儿挺肥啊!敢这么评价我们天真……不是,吴邪同志的人,可不多见了。”他特意加重了“同志”两个字,带着戏谑。
沈瑜茫然地眨眨眼:“啊?我说错什么了吗?他肯带我去找小簇,难道不是好人吗?”她的逻辑简单又直接。
胖子被这清奇的脑回路噎了一下,竖起大拇指:“没毛病!您说得对!他是天字第一号大善人!”心里补了一句:对敌人如严冬般残酷的那种“善人”。
没过多久,仓库外又传来车声。一个穿着黑色皮衣、戴着墨镜,嘴角总是噙着一丝玩味笑容的男人溜达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看起来更沉稳英俊、气质不凡的男人。
“哟,这么热闹?听说我们队伍里要添个小朋友?”黑瞎子一进来,目光就精准地落在了与仓库环境格格不入的沈瑜身上,墨镜后的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解雨臣则微微蹙眉,看向吴邪:“这位是?”他的目光冷静而审视,带着惯有的谨慎。
“黎簇的姑姑,沈瑜。她会跟我们一起。”吴邪言简意赅地解释,“背景干净,没问题。”后一句是对解雨臣疑虑的回应。
“姑姑?”黑瞎子夸张地绕着沈瑜走了一圈,凑近了些,“小妹妹,你确定不是黎簇那臭小子的同学?这年头姑姑都这么……显小了?”他拖长了调子,带着点不正经的调侃。
沈瑜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但还是认真回答:“我二十八了。只是长得慢。”她已经习惯了解释这个。
“二十八?”黑瞎子吹了个口哨,看向吴邪,笑容更深了,“可以啊老吴,口味挺独特。”
吴邪懒得理他,只是对解雨臣说:“准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随时可以出发。”解雨臣点点头,目光再次掠过沈瑜,虽仍有疑虑,但选择了相信吴邪的判断。
这时,里间的门开了,苏万和杨好搀扶着脸色苍白、眼神还有些惊恐未定的黎簇走了出来。
“小簇!”沈瑜一眼看到黎簇,立刻冲了过去,满脸焦急和心疼,“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吓死姑姑了!”
黎簇看到沈瑜,明显愣住了,随即脸上闪过慌乱和难以置信:“姑……姑姑?!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猛地看向吴邪,眼神里带着质问和愤怒,“你把她牵扯进来干什么?!”
吴邪还没说话,沈瑜就先一步挡在黎簇面前,对吴邪说道:“吴先生,谢谢你找到小簇!他是不是吓坏了?你看他脸白的!”完全没意识到黎簇的愤怒是针对谁的。
黎簇:“……”他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背过去。
王胖子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黑瞎子摸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解雨臣也忍不住摇了摇头。
吴邪看着眼前这幕,嘴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淡淡道:“他没事。准备出发。”
很快,几辆改装过的越野车驶离仓库,朝着西北方向疾驰。沈瑜被安排和吴邪、黎簇、苏万、杨好一车。黎簇一路上都绷着脸,时不时瞪一眼驾驶座上的吴邪,又看看身边一脸担忧望着自己的姑姑,又是憋屈又是担心,五味杂陈。
苏万和杨好也显得很沉默,显然还没从之前的遭遇里完全恢复。
只有沈瑜,在确认黎簇确实没受什么重伤后,心大的特质又开始发挥作用。她好奇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从城市变成郊野,又从郊野逐渐变得荒凉。
“哇,这里的云好低啊!”
“那边山的光影好奇特,好像可以用来做漫画背景!”
“小簇你看!那边有群羊哎!”
她时不时发出小声的惊叹,拿出随身的小速写本快速勾勒着窗外的风景,试图用这种方式缓解车内压抑的气氛,虽然效果甚微。
黎簇忍无可忍,压低声音对她说:“姑姑!你知不知道我们要去的是什么地方?很危险的!你不该来!”
沈瑜转过头,一脸认真:“就是因为危险我才要来啊!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没事,姑姑保护你!”她拍了拍黎簇的胳膊,语气充满鼓励。
黎簇:“……”他绝望地捂住了脸,感觉自己姑姑的脑回路和这个世界有壁。
开车的吴邪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沈瑜那副“我能搞定一切”的认真表情,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这种无知无畏的乐观,在这种境地下,显得既可笑又……有点罕见。
中途休息时,沈瑜拿出画本,坐在路边石头上,继续画她的速写。王胖子凑过去一看,乐了:“嘿,画得不错啊小姑姑!这骆驼挺传神!哎,这是……这是我吗?”他看到本子一角有个q版的胖墩墩形象,扛着工具,惟妙惟肖。
“嗯嗯,”沈瑜点头,“胖爷你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胖子顿时眉开眼笑:“有眼光!回头给胖爷我画个威风点的!”
黑瞎子也溜达过来,看到画本上居然还有自己一个潦草的剪影,戴着墨镜,嘴角歪笑,特征抓得极准,不由挑眉:“小妹妹有点东西啊。”他看向沈瑜的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不再是纯粹的看热闹。
吴邪在一旁检查车辆,目光偶尔也会扫过那个埋头画画、对周围暗流涌动毫无察觉的身影。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世界里,与沙漠边缘的苍茫和此行的凶险格格不入,像个走错了片场的游客。
再次上路后,天气渐渐变得恶劣,风沙越来越大。沈瑜开始有点不舒服了,她毕竟体质普通,不适应这种环境,脸色微微发白,蔫蔫地靠在车窗上。
黎簇担心地看着她:“姑姑,你没事吧?”
沈瑜摇摇头,勉强笑笑:“没事,就是有点晕车……”她没好意思说还有点害怕这鬼天气。
一直沉默开车的吴邪,忽然伸手从旁边袋子里拿出一瓶水和一个药瓶,看也没看就递到后面:“晕车药。”
沈瑜愣了一下,接过:“谢谢吴先生。”
黎簇和苏万、杨好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有些诧异。吴邪可不像会这种细心关照的人。
吃了药,沈瑜感觉好了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等她被颠簸惊醒时,发现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棕色的夹克,带着淡淡的烟草和尘土的味道——是吴邪一直穿在身上的那件。
她茫然地看向驾驶座,吴邪只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专注地看着前方被风沙模糊的道路,侧脸线条冷硬。
“吴先生,你的衣服……”沈瑜小声说。
“穿着。”吴邪头也没回,声音依旧平淡,“沙漠晚上冷,你受不了。”
沈瑜“哦”了一声,把宽大的夹克裹紧了些,鼻间萦绕着那股陌生的气息,心里嘀咕:果然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黎簇看着这一幕,眼神更加复杂了。他看看睡得头发翘起、毫无防备的姑姑,又看看前面那个深不可测的吴邪,一种自家白菜可能被猪惦记上的危机感,油然而生,虽然这“猪”有点帅还有点强。
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盯紧吴邪,保护好姑姑,绝不能让她被这个老男人骗了!
车队在风沙中艰难前行,如同一叶孤舟驶向未知的深渊。而沈瑜,这个意外闯入的“观光客”,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只是凭借着本能和对亲人的牵挂,紧紧跟随。
她的画笔,又将记录下怎样光怪陆离、惊心动魄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