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通道向下延伸,空气变得阴冷潮湿,带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石头特有的气息。手电光柱是唯一的光源,在布满苔藓和刻痕的石壁上晃动,拉长出扭曲摇曳的影子,更添几分阴森。
吴邪走在最前面,脚步沉稳,光线仔细扫过每一寸墙壁和地面,警惕着任何可能的机关或危险。沈瑜紧跟在他身后,几乎是踩着他的脚印走,不敢有丝毫分心,黎簇则紧紧贴在她后面,像个背后灵,严防死守。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只有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走着走着,沈瑜又开始感到那种莫名的不适。这次不是晕眩,而是一种低沉的、持续的耳鸣,仿佛有一种极低频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里震动,让她心烦意乱,甚至有些恶心反胃。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但毫无用处,那声音像是从她身体内部发出的。
“唔……”她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脚步慢了下来。
“姑姑?你又怎么了?”黎簇立刻察觉,紧张地问道。
前面的吴邪也停下脚步,回头看来。手电光下,沈瑜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眉头紧锁,显得非常难受。
“哪里不舒服?”吴邪的声音在通道里显得有些低沉。
“好像……有种声音……一直在响,你们听不到吗?”沈瑜艰难地描述着,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吴邪、解雨臣和黑瞎子对视一眼,神色都凝重起来。他们侧耳倾听,通道里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声音。”解雨臣肯定地说。
黑瞎子推了推墨镜:“不是外界的声音。是这里的某种能量场,她的体质能感应到,产生了生理共振。”他看向吴邪,“这可不是好事,这种次声波或能量波动轻则让人不适,重则损伤内脏甚至精神错乱。”
吴邪的脸色沉了下去。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会带进来一个对古潼京能量如此敏感的“人形探测器”。这完全在他的计划之外,成了一个极不稳定的变数。
“能坚持吗?”他问沈瑜,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沈瑜咬着嘴唇点点头:“我……我尽量……”她不想再成为累赘。
队伍继续前进,但气氛更加压抑。沈瑜强忍着越来越强烈的不适感,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那无形的“声音”仿佛穿透了她的骨骼,在她体内震荡,让她头晕眼花,恶心得想吐。
黎簇急得团团转,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干着急,对造成这一切的古潼京和“罪魁祸首”吴邪的怨气又加深了一层。
突然,沈瑜感觉那“声音”的频率猛地拔高,变得尖锐起来!她痛呼一声,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几乎在她发出声音的同时!
“咔哒……”
通道两侧的石壁内部,突然传来一阵机括转动的轻微声响!
“小心!”吴邪厉喝一声,猛地将身边最近的人——也就是沈瑜——狠狠往自己身后一拽!
嗖嗖嗖!
数支锈迹斑斑的铁弩箭从墙壁两侧的隐蔽孔洞中疾射而出,擦着吴邪的后背和沈瑜刚才站立的位置飞过,深深钉入对面的石壁,箭尾兀自颤抖!
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机关!”王胖子大叫,立刻举起工兵铲戒备。
黎簇吓得脸都白了,刚才要不是吴邪反应快,他姑姑恐怕已经被射穿了!
沈瑜被吴邪死死按在身后,他的手臂横在她身前,如同铁箍一般。她能感受到他背部肌肉的紧绷和瞬间爆发出的力量,以及……他加快的心跳。那恼人的“声音”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吓而暂时被忽略了。
吴邪没有立刻松开她,而是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确认没有后续机关触发,才缓缓放松了力道,但依旧将她护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是……是我触发的吗?”沈瑜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她再迟钝也明白了,是因为她的异常反应,引动了这里的机关。
吴邪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他脸色难看至极,一方面是因为机关的危险,另一方面更是因为这个无法控制的变量。
黑瞎子检查了一下弩箭发射口,又看了看沈瑜,咂咂嘴:“啧啧,这机关设计得刁钻,像是感应特定频率激活的。小姑姑,你这‘人形自走机关触发器’的名号算是坐实了。”
解雨臣也皱眉:“这样下去太危险了。越往里走,可能这类防御机制越多,也越敏感。”
黎簇又怕又气,冲吴邪道:“都怪你!非要带我姑姑下来!现在怎么办?!”
吴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他看了一眼瑟瑟发抖、满脸自责的沈瑜,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掌因为常年握枪和行动而带着薄茧,有些冰凉,却异常有力。
沈瑜愣住了,茫然地看着他。
“跟紧我,一步不准落。”吴邪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温度,但抓着她手腕的力道却不容挣脱,“尽量放空脑子,别去感受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直接掌控她的行动,避免她再因不适而突然失控触发什么。也可能是某种笨拙的、试图传递安定信号的方式。
“哦……好……”沈瑜下意识地点头,手腕上传来的禁锢感奇异地让她体内那翻江倒海的不适稍稍平息了一些,仿佛那冰冷的触感能隔绝掉一部分诡异的共振。
黎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拉手了!拉手了!这老男人果然趁机占便宜!
“你放开我姑姑!”黎簇想去掰开吴邪的手。
吴邪一个冷眼扫过去:“你想让她再触发机关死在这里吗?”
黎簇的手僵在半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吴邪抓着他姑姑的手腕,继续向前走去。他气得差点内伤,却又无法反驳,只能咬牙切齿地跟在后面,在心里把吴邪骂了千万遍。
王胖子同情地拍拍黎簇的肩膀:“小子,认命吧。在你吴老板眼里,现在你姑姑就是个移动的不稳定炸弹,得亲手攥着才放心。”虽然这比喻有点糙,但道理似乎是这个道理。
黑瞎子笑得肩膀直抖。
沈瑜被吴邪几乎是半拖着走,手腕被握得有些发疼,但那股一直折磨她的恶心和耳鸣确实减轻了不少。她偷偷抬眼看向吴邪冷硬的侧脸,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害怕,愧疚,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依赖。
这个男人,凶起来吓死人,冷静起来像冰块,但偏偏在他身边,在这种极端危险的环境下,她却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安心。
通道前方依旧黑暗,仿佛永无止境。
而吴邪紧握着沈瑜手腕的手,始终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