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佳华面色黑沉,眼神中还流露出几分疼惜。他夹在年迈的母亲和脆弱的妻子之间,左右为难,只能保持缄默。
邓裕元朗声道:“谁要是觉得这张家可怜的,大可以把自己闺女嫁过去,位置我已经空出来了,孩子我也带走,不用当后娘。而且我愿意净身出户,除了法律规定父亲要给孩子的抚养费外,其余我都不要!”
净身出户邓裕元也是考虑过后做出的决定,她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恢复自由身,如果还要争婚内财产,怕是张婆子更不放人。
围观的群众顿时熄火了,虽然这张佳华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人也长得高大帅气,性子也好,但说好听点是孝顺,说实在话就是愚孝,这么大的人了,哪有因为孝顺把自己的小家搞得七零八落的?
况且现在即使村里人还是觉得生个男孩好,但女孩也不差啊,又不是不能再生了,女孩也是家里的宝贝疙瘩。
大队长也发话了,“上面很早就说了,生男生女都一样!不许把旧时代的一套拿到新社会来!当然,大家有矛盾还是要及时找村干部调解,多动嘴,少动手。”
张慈郝已经非常有眼色地搬了把椅子到邓裕元身旁,请她坐下。
“我不要离婚。”张佳华认真地看向邓裕元。
“哦,那我也要吃饭。你走吧,商量好领离婚证的日子再来找我。”邓裕元挥挥手。
“走吧走吧,大家伙们要关起来吃饭了。”知青们很有眼色地过去赶人关门,大队长也去疏散人群。
“等等!”张婆子刚说两个字,就被张佳华拖着走了。
迎着众人异样的目光,张婆子依旧不服输地嚷嚷:“她要离婚就让她离,阿华你这条件,什么好姑娘找不到,没人要的可不是我们家。”
有人笑嘻嘻地上前问她:“张家婶子,刚刚邓知青拿刀的时候你怎么不继续说这话?”
旁边的同伴对他推推搡搡,“行了行了,人家这是欺软怕硬呢。”
两人说完玩闹着离开了。
张婆子被两个人棉里带针的话语怼的老脸一黑,正要上前拉扯,张佳华拉住了她。
“妈,我们先回去吧。”他的语气无力又疲惫,“我的小家都要没了。”
“你的意思是怪我咯?”张婆子瞪大了眼,不敢置信自己一贯没脾气的儿子还敢顶嘴,“是我赶她走的吗?是她自己要走!我好不容易把你辛辛苦苦拉扯到能够成家立业的年纪,就盼着你娶妻生子,生活美美。你说要娶女知青,我也答应了!”
张佳华抿唇,您是答应了,可也没好好对待她。邓裕元在张家受到的委屈他是知道的,他总想着再忍忍,自己再省省,等以后自己当家了,就能舒口气了。
看着母亲苍老的面孔和夹杂的白发,张佳华耷拉着脑袋,什么也没说。
他想要之后带些礼物上门,可工分都上交给母亲了,他也没有私房钱,如果问母亲的话……
张佳华叹了一口气,妈什么时候能对元元改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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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张慈郝也回了家,心中对佳华哥的好印象在逐渐崩塌。虽说清官也难断家务事,但男子汉大丈夫,自个儿高高大大的,媳妇饿成骨架也太不像话了。
再一想到今天见到的张婆子,黑胖红润,说话中气十足,可见平日吃得多好。
团团瘦瘦小小的,她妈妈也小小的,张慈郝这种不干农活的汉子都能抱起她们娘俩。
刚到门口,就看到他妈神经兮兮地站在门口东张西望,严阵以待。
“咋了?妈,等我吃饭呢。”张慈郝摸摸脑袋,奇怪地问道。
“你脸真大。”村长夫人白了他一眼,上前压低声音,“家里好像进贼了。”
“啥?!”张慈郝下意识惊呼出声,他捂住嘴,关上院门,同样压低声音问他妈,“啥丢了?”
“说来也奇怪,那小偷只偷走了新做的襁褓和奶瓶。也是我没注意,想着反正是给晓丽的娃,也是必需品,就放在堂屋的桌子上。想来那小偷是觉得自个用不上也能倒卖出好价钱,所以才偷拿了。”村长夫人也纳闷呢。
“哈……哈哈,这样啊,没事,我给您补上就好了,不是什么贵的东西。”张慈郝笑得一脸心虚。
嗯?村长夫人狐疑地看向他,联想到今天下午让他去送米,气笑了,“我们这座小庙居然还出了个大菩萨。送糖送玩具已经满足不了您的善心了是吗?”
说完,村长夫人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妈!妈!我拿我的零花钱补上!补上!”张慈郝在院子里躲来躲去。
“这可是你爸好不容易托人从县城里买到的,就我们给你那点零花钱,你早就自己花光了吧。”村长夫人气笑了。
“这您别管,三日之内,我一定还您!”张慈郝拍拍胸膛。
村长夫人上下打量着他,半晌,松了口:“行吧,只要你是通过正经渠道拿回来的,我就不多问了。”
她的小儿子她知道有秘密,不爱干农活,爱到处闲逛和上县城,老是会莫名其妙给家里带好东西。儿大不由娘,她不想去探究他究竟在干什么,只希望他平平安安。
她已经有了两个能干的儿子,小儿子就算是游手好闲,他们老两口也能养他一辈子。
张慈郭知道了这事,也没怪弟弟,“以前没有奶瓶的时候孩子还不是照样喂,送人了也是乐于助人的好事,石头的摇篮和学步车都是你送我的,我还没谢你呢。”
“哥,你真好!”张慈郝故作眼泪汪汪地要扑过去。
“哎哎哎!”张慈郭拦住了,“我的怀抱只属于你嫂子,臭小子滚开。先说说今儿你去知青所情况咋样?”
“我感觉邓知青的意思是要么离婚要么死。”想到这,张慈郝的心情也低落了下来。
村长夫人皱紧眉头,“这女娃咋那么偏激呢?佳华也老大不小了,提出分家正正好,要离婚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