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后的准备完成后,指挥部下达了“静默待命”的命令。
喧闹的工地彻底沉寂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乎能听见心跳的寂静。
灯火被严格管制,只有必要的巡逻灯在墙头划过冰冷的光轨。
士兵和民兵们被分批安排休息,但很少有人能真正入睡。
他们抱着武器,靠在掩体后,听着北方风中越来越清晰的、如同万马奔腾又似恶鬼哀嚎的混合声响。
那声音不再是隐约,而是变成了低沉的、持续的地平线轰鸣。
侦察小队传回了最后一份,也是最致命的一份报告:
“潮汐前锋由大量普通行尸构成,但其中混杂着数量不明的‘巨坦’与‘疫鼠’对小型、高速、携带疾病的变异体的代号。
中军位置观测到疑似指挥单位的‘尖啸者’对能发出精神干扰或召唤声波的变异体的代号。预计接触时间……黎明时分。”
这份报告被迅速传递到每一个指挥节点。
最后一丝侥幸心理被彻底粉碎。
他们面对的,是一支有组织、有分工的军队而不仅仅是一群野兽。
在总指挥部,老魏、钟工、林莫、林澈等所有核心成员齐聚一堂。
没有长篇大论的演讲,老魏只是举起了一个粗糙的陶碗,里面是清水。
“同志们,兄弟们,姐妹们。”他的声音沙哑却穿透墙壁
“我们脚下,是人类文明最后的火种之一。我们身后,是我们的父母、妻儿、朋友。我们面前,是毁灭。”
他环视每一个人,目光如炬。
“我们修建了最坚固的墙,打造了最锋利的矛,准备了最顽强的意志。现在,命运不再由上天决定,而是由我们——由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用我们手中的武器,用我们心中的勇气来决定!”
他将碗中的水一饮而尽,然后狠狠地将碗摔在地上,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
“没有退路!唯有死战!为了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
所有人都低吼出声,将碗中的水饮尽,将陶碗摔碎。
这是一种古老的决绝仪式,代表着不留后路,不成功便成仁。
凌晨四点,是一天中最黑暗、最寒冷的时刻。
城墙上的哨兵通过夜视仪看到了令他血液冻结的景象:
黑色的潮水已经漫到了防线前不足两公里的地方,它们的前锋甚至已经进入了最外围雷区的边缘。
那是一片蠕动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活着的”大地。
“全员——就位!”
凄厉的警报声最后一次响彻所有安全区!不再是演练,而是真正的战斗警报!
士兵们从休息处鱼贯而出,沉默而迅速地奔向自己的战位。
弩箭上弦,重机枪的子弹链被拉响,光棱塔的核心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积蓄着毁灭性的能量。
林莫登上了中央控制塔,他的眼神冷静如冰,快速扫过所有监控屏幕和数据流。
林澈将最后一箱急救物资送到主医疗点,拍了拍年轻医务兵颤抖的肩膀,然后拿起了自己的配枪和一柄工兵铲,走上了辅助防御位。
老魏和钟工分别坐镇两个最重要的防御段,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面旗帜。
天空的墨色开始一点点褪去,东方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不存在的鱼肚白。
就在这黎明与黑夜交替的临界点上,尸潮的前锋,终于撞上了最外围的、插着锈铁片的混凝土障碍群!
没有咆哮,没有停顿,最前排的行尸如同黑色的浪花拍打在礁石上,瞬间被后面的同类推挤着、碾压着,变成一滩肉泥,但更多的行尸踩着同伴的残骸,继续向前涌动!
第一声爆炸响了
是感应地雷!一团火光在黑色的潮水中绽放,残肢断臂被抛向空中。
这声爆炸,如同一声发令枪。
刹那间,人类的防线怒吼了
重机枪喷吐出长长的火舌,编织成死亡的金属风暴;弩箭如雨点般落下,精准地钉入变异体的头颅;
“光棱塔”射出的淡蓝色光束划过清晨的薄雾,所过之处,变异体如同被高温切割般倒下;
预设的燃油陷阱被遥控引爆,形成一道道冲天的火墙,将大量的行尸烧成焦炭!
战斗,在第一时间就进入了白热化!
人类的智慧、勇气与工业力量,与纯粹的数量、野蛮和变异之力,在这道钢铁壁垒前,展开了最残酷、最直接的碰撞…
黎明的曙光,终于刺破了地平线,但它照亮的不再是希望的原野,而是一片血肉横飞、烈焰焚天的……地狱绘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