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强感到脖子后的寒气越来越重,那股混合着腐土和死鱼的腥臭味几乎让他窒息。他想尖叫,喉咙却像被淤泥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那只抓住他手腕的泥手,正一点点把他往坟坑里拖!
“救……命……”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微弱的呼救。
远处的族公见状,脸色剧变,急忙对身边人喊道:“快!撒糯米!把黑驴蹄子拿来!”
几个胆大的村民强忍着恐惧,将准备好的糯米朝坟坑方向撒去。白花花的糯米落在阿强身后,竟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烧红的铁块遇到了冷水。同时,一股更浓的黑烟从坟坑中涌出,隐约形成一个扭曲的人形。
那抓住阿强的手猛地一松,他趁机连滚带爬地向后逃去。回头瞥见的刹那,他魂飞魄散——那黑烟形成的人形,正穿着他梦中见过的寿衣,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三个空洞的黑窟窿。
“快走!”族公一把拉起瘫软的阿强,众人仓皇逃回村子。
这一夜,无人入睡。
第二天,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先是村东头的李寡妇发疯似的跑出家门,说她半夜看见一个穿寿衣的黑影站在她床前。等她点灯时,发现床上全是湿漉漉的泥手印。
接着,村里最健壮的铁柱一病不起,高烧说胡话,反复喊着“别拽我下去”。他的胸口出现了一个清晰的黑色手印,像是被冰冻过一样冰冷僵硬。
井水已经完全不能用了,黑得像墨汁,还泛着油光。更诡异的是,有人看见井水里偶尔会浮出一些像是头发丝的东西。
恐慌达到了顶点。村民们聚集在祠堂,要求族公拿个主意。族公一夜之间又苍老了许多,他颤抖着说:“只有一个办法了……必须把那个‘东西’重新封回去。但需要至亲之血……”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聚焦在面如死灰的阿强身上。
“用你的血,混合朱砂,在原来的坟坑处画一道镇煞符。”族公的眼神复杂,“这是你唯一能赎罪的机会。”
夜幕再次降临,这次整个村子的人都出动了。男人们举着火把,拿着各种驱邪之物,将老坟地团团围住。阿强站在坟坑边,手里拿着一把沾满朱砂的匕首,浑身发抖。
坟坑比昨天更深了,里面黑得像是通往地狱。那股熟悉的腥臭味越来越浓,坑底的泥土似乎在微微蠕动。
“快动手!”族公催促道。
阿强一咬牙,用匕首在掌心划了一道,鲜血顿时涌出。他正要蹲下画符,突然——
坑底的泥土猛地炸开!一个穿着破烂寿衣的干尸直挺挺地立了起来!它浑身沾满黏土,脸上三个黑洞直勾勾地“盯”着阿强。
“啊!”阿强吓得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干尸发出一种像是破风箱般的笑声,缓缓抬起手。就在这时,族公大喊:“就是现在!把黑狗血泼上去!”
几个村民壮着胆子将准备好的黑狗血泼向干尸。血液沾身的瞬间,干尸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上冒出阵阵白烟。
趁这个机会,阿强连滚带爬地冲到坟坑边,用流血的手掌在坑边画下族公教的符咒。每一笔落下,那干尸的惨叫就更加凄厉一分。
当最后一笔画完,符咒突然发出耀眼的金光。干尸在金光中剧烈扭曲,最后“嘭”的一声炸开,化作漫天黑烟,消散在夜空中。
一切恢复了平静,只有坟坑边留下的焦黑痕迹,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天亮了。
井水渐渐变得清澈,虽然还不能直接饮用,但那股恶臭已经消失。生病的村民也开始好转,铁柱胸口的黑手印慢慢淡去。
阿强因为失血过多和惊吓,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等他能够下床时,发现村民们看他的眼神依然复杂——有感激,但更多的是疏远。
一个月后,阿强默默地收拾行李,离开了这个生他养他的村庄。他知道,有些裂痕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弥补。
而村后的老坟场,从此成了真正的禁忌之地。偶尔有晚归的村民说,还能在月光下看到坟场里有模糊的黑影在游荡。但每当有人靠近,那黑影就会消失不见,只留下一股若有若无的……
鱼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