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洋的雨林深处,夜总是来得特别早。当最后一抹夕阳被绞杀榕的藤蔓吞噬时,阿普总会闻到风中飘来的血腥气。那是“飞头降”修炼者的气息——头颅连着肠胃腾空飞行,寻找孕妇或胎儿的鲜血修炼邪术。
阿普是华裔医生,在边境小镇开了间诊所。那夜暴雨如注,缅甸商人岩吞抬进个昏迷女子,她脖颈有圈细密血痕,像被什么利器划过。“在林子里发现的,”岩吞眼神闪烁,“怕是惹了‘飞头降师’。”
女子醒来后尖叫:“头!会飞的头!”她颤抖着描述:夜路上见到浮空人头,下面吊着晃荡的肠子,舌头像蛇信般舔过她肚子。阿普检查发现她已怀孕三个月。
镇上老巫师波桑捻着骨链说:“飞头降分七重,练到第七重能长生不老。但每夜必须饮孕妇血,否则头颅无法归位。”他指向雨林深处,“那边寨子最近失踪了五个孕妇。”
阿普不信邪,直到那夜出诊归来,撞见终身难忘的景象:榕树气根间悬着颗女人头,长发缠着肠肚如章鱼触手,正趴在昏迷孕妇身上吮吸。月光照见头颅面容——竟是半月前难产死亡的产妇玛拉!
波桑在诊所周围布下经咒,但次日清晨,经幡碎成破布。阿普发现药柜里有血手印,冷藏的血浆袋被咬破。监控视频拍到恐怖画面:玛拉的头颅用肠子缠住门把,如蜘蛛垂落偷血。
“她在练第六重,”波桑面色凝重,“需至亲胎儿的心头血才能圆满。”阿普猛然想起,玛拉临终前生下的女婴,正由他托付给山后孤儿院。
月圆之夜,阿普抱着女婴守在医院。子时阴风大作,玛拉的头颅撞破玻璃,肠子如鞭子抽来。阿普举起手术刀割向自己手臂——波桑说过,飞头降师畏纯阳之血。
头颅发出婴儿般啼哭,突然转向育婴箱。千钧一发时,波桑掷出浸泡经血的脐带缠住肠子。原来他早有准备:玛拉分娩那夜,他偷偷留下脐带炼成缚魂索。
被脐带捆住的头颅剧烈挣扎,玛拉眼中流出血泪:“他们逼我练降头…说练成就让我儿复活…”阿普这才知道,玛拉丈夫是降头师,用邪术让妻子死后继续修炼。
波桑点燃符咒:“痴儿!你儿早入轮回,这女婴只是容器!”火光中,玛拉头颅渐化白骨,但一段肠子突然断裂,卷走女婴一滴血。
三年后,阿普带女婴移居城市。女孩颈后总有红痕,爱画飞鸟衔肠的怪画。阿普在旧医书发现记载:“飞头降师若得至亲血脉,可借体重生。”
昨夜雷雨,阿普见女孩飘在窗前嬉笑,脖子系着月光织成的银线。远处雨林方向,传来似哭似笑的呼唤…
第二章
女孩取名阿月,转眼已七岁。她总在深夜惊醒,说梦见“风筝阿姨”带她飞过雨林。阿普带她看遍名医,心理医生诊断为创伤后应激障碍——但阿普清楚,阿月颈后的红痕每逢月圆就会泛出磷光,像某种活着的烙印。
有次阿普手术晚归,见阿月蹲在阳台喂乌鸦。鸦群衔来死老鼠堆成小山,她竟用指甲划开鼠腹练习缝合。灯光下,她缝合的伤口呈现诡异的曼陀罗纹路,与当年玛拉肠子上的降头符如出一辙。
阿普重返南洋求助波桑,却发现村寨已荒废。破败的神庙里,他找到波桑遗留的贝叶经,记载着飞头降终极秘密:“七重圆满者,可借血脉寄生。宿主成年之夜,降头师将重聚肉身。”经书最后一页被撕去,边缘残留焦黑指印。
在神庙地下室,阿普发现骇人场景:波桑的干尸坐在法阵中央,胸口插着玛拉那截断裂的肠子。墙上血书潦草:“玛拉之女非亲子,实为古降头师转世容器。我以性命为咒,暂封其力...”
阿月十岁生日那夜,城市突现百年血月。她突然用古缅语吟唱咒文,诊所所有手术刀凌空飞起。阿普冲进房间时,见女孩双眼赤红,脖颈伸长如蛇——玛拉的头颅虚影正与她重叠!
“医生叔叔,”阿月突然恢复童声流泪,“我身体里有个阿姨在哭。”阿普冒险实施催眠,在阿月潜意识中见到惊人真相:玛拉临终前被丈夫植入古降头师残魂,真正的飞头降目标,是借至阴之体重生百年前的降头之王。
血月当空,阿普带阿夜逃入波桑遗留的解毒法阵。子时整,无数飞头降师如蝙蝠群集,为首者竟是岩吞!他撕下面具,露出与玛拉丈夫相同的刺青:“我等了十年,就为今夜迎回祖师!”
危急时刻,阿月颈后红痕裂开,玛拉的残魂挣脱而出:“休想伤我女儿!”两代飞头降师在空中缠斗,肠肚如荆棘交织。阿普趁机将波桑遗留的符水泼向岩吞,却见阿月突然咬破手指,以血画阵——她继承了降头天赋!
三年后的雨季,阿普在边境孤儿院当义工。窗外,十七岁的阿月正在教孩子们用草药包扎伤口。她已能控制降头之力,成为雨林部落的新任巫医。
但每至月圆,她仍会对着东南方祭拜——那是玛拉残魂消散的方向。有次阿普见她对着空气喃喃:“妈妈,我用你教的医术救人了。”夜风中有肠衣风铃轻响,似答非答。
最新发现的贝叶经残页记载:“飞头降圆满者,需历经三次蜕变:饮血,噬亲,最后...舍己。”阿普望着阿月救治伤者的背影,想起那夜她本可吞噬岩吞提升功力,却选择耗尽修为超度亡魂。
雨林晨雾中,新任飞头降师的故事刚刚开始——只不过这次,缠绕肠线缝合的不再是仇恨,而是跨越生死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