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水声还在继续,沈从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意识到她进去已经很长时间了。
她很少会洗这么长时间,而且很也少浪费水,况且,她晚上早就洗过了。
沈从起身,走到了浴室门口,敲了敲,无人应答。
“阿瓷。”男人叫道。
还是没有回应,沈从皱起眉,浴室门没有锁,他轻易的就推开门进去了。
浴室里灯光明亮,但绝无热气蒸腾出来的氤氲雾气,只有冰凉的水流从水龙头里无声淌下,在瓷砖上积成蜿蜒的水痕。
浴缸里的水早已溢满一地,女人的双手安静的浸在水中,身体随着水波浮动。
她绝美的面容苍白,唇色没有一丝血色,长长的头发随水波荡漾着。
沈从双眸在瞬间剧烈收缩,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声音响彻了整个大平层:“阿瓷!!!”
可浴缸中的人毫无反应。
沈从几乎瞬间崩溃。
......
赫明扬从家里急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不能理解什么叫慕容瓷自杀了。
急救室的灯还在亮着。
走廊里,只有自己兄弟靠着墙站着,看似冷静,可整整一分钟,他指尖的烟都没有点燃。
他慢慢走到沈从身边,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兄弟的状态。
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最后,只是沉默的站在他的身边。
急救室的灯灭了。
急救医生走了出来。
赫明扬立马拍了拍自己兄弟:“医生出来了,你放心,她不会有事的,那女人那么贪财,怎么可能舍得死。”
沈从没有说话,但可以看到他慌张暴躁的脸放松了一些。
医生遗憾的看着两人。
沈从的神色紧绷到极致,低头听着医生的嘴一张一合,却始终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男人站的笔直,身影矜贵优雅,面容神色淡漠,他张口,嗓音却嘶哑到难听:“什么叫病人没有求生意志。”
赫明扬更是愣怔在原地,连原本要说的话都忘了说。
他感觉到不可思议:“你在胡说什么?”
“什么叫节哀顺变?”
“你他吗说的是我们送来的病人吗?”
“你们这些做医生的尽力抢救了吗?”
赫明扬揪住医生的衣领:“我们送来的是一个很年轻女的,她的人生才刚起步,你跟我说她没有求生意志?”
虽然他真的不喜欢那个将傲慢刻进骨子里的女人,可他也无法接受这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
还是在自己兄弟的房间里,他无法想象,这件事会给沈从带来怎么样的影响。
是不是这辈子再也无法放过自己。
医生被人揪着衣领,倒也没有生气,毕竟这种事他也见多了,只是叹息一声,“准备后事吧。”
“滚!”
赫明扬一把把医生甩了出去。
他不敢回头去看沈从,向来玩世不恭的人此刻脸上全是惊慌与暴躁。
“一定是他们搞错了,我进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她。”
说着,赫明扬就要闯进急救室,正巧这时,急救室的大门被打开,一个盖着白布的病床从里面推了出来,白布下隐约勾勒出人的轮廓。
连轴滚动的声音在走廊里格外安静。
护士问道:“你们是她的家属吗?”
赫明扬下意识看了一眼沈从,男人单手插兜,一只手还捏着烟,自从医生出来后就一直保持这个动作没有变。
此刻眼眸漆黑,像是能渗出浓稠的墨,他站的僵硬笔直,一句话也没有说。
只是看着白布下的轮廓。
走廊里的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再也没有了清晰的概念。
只有模糊的白。
......
就在赫明扬以为自己兄弟这辈子再也不会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终于动了。
这里是一间高级病房,慕容瓷的遗体就放在病床上,沈从不允许任何人碰她。
赫明扬看过了,确实是慕容瓷,一副淹死的惨状。
他无法形容自己确认死亡的是慕容瓷时那复杂的心情。
只能沉默的陪着沈从。
沈从点了根烟,这次他没有手抖,很平稳的点燃了。
“她跟我说,我是她心气郁结的根本原因。”男人吐着烟圈,很平静的将这一句话说出来。
闻言,赫明扬眉头皱的更紧了。
“她又说,人活着都挺没意思的,一个个虚伪的很。想死,但是这世界上好像又有一些有的没的牵挂着,不能心无旁骛的去死。”
男人语气依然平淡,听不出来什么起伏。
赫明扬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的听着。
感情一事,向来复杂难解。
而且现在,慕容瓷就毫无生机的躺在病床上。
“她还说,她看见我真的烦透了。”
男人低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
指尖的烟燃烧着青色的烟雾,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她不开心。
三年前的时候,她常常就不开心,那个时候的她比现在还要冷漠。
三年后,不管是情人的身份,又或者最近发生的事。
她也是有些不高兴的。
但他有意的忽略的这些,她不是最爱钱吗,他给了她那么多的钱花,这就可以了。
她什么要求他都答应。
他对赫明扬说过,他要报复,没有人可以将他的真心践踏的一塌涂地而轻飘飘的说一声再见。
所以这一次他可以给她宠爱,但不能给她在乎的名分。
他要让她明白,这才是开始。
是的,这不过是才刚开始。
可他看到她时,总是下意识的寻找她不开心的原因,分辨她不开心的人和事。
他以为的恨,是以爱为底色生成的恨,爱恨撕扯着他。
让他忍不住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不舍得放开。
她的气色还没有被他养回来,她不高兴的原因还没有找到。
他以为他们有的是时间,他们可以慢慢来。
爱也好恨也罢,最后都会随着时间变成他们未来的酸涩的回忆。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自杀。
这不像她,他还不值得她自杀。
可她就是确确实实的躺在了病床上。
燃烧的烟头烫到了他的指尖,不是很痛,但让他回过神来,他再次续了一根。
脚底,已经有数不清的烟头了。
她才是最狠的。
沈从淡淡的想。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慕容瓷更狠的人了。
她做事,永远都这么不留余地,就像当初抛弃他。
简简单单两句话,就结束了他自以为深爱的关系。
留他一个人困在原地,多年来噩梦缠身,不得解脱。
护士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屋里的情况有些于心不忍。
可医院也不会由着这两个男人胡闹,将死者的尸体放在这里。
她打算再劝劝两人,死者为大,尽量让死者入土为安吧。
可她刚准备说话,病床上本应该死去的女人。
“唰”
死者直直的坐了起来。
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
护士是个年轻的姑娘,入行才一个月。
尖叫突破喉咙,像一道惊雷,炸响了黑夜:“诈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