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风呼啸。
凌风与那白衣少女一路疾驰,体内灵力几近枯竭,全凭一股意志支撑。直至远离岩城近两百里,在一处隐蔽山坳中发现一个天然形成的狭窄洞穴,二人才终于停下。
“就这里吧。”凌风声音沙哑,率先钻了进去。
少女一言不发,紧随其后。
洞穴不深,但足以遮蔽风寒。凌风熟练地搬来几块石头略微遮挡洞口,又取出火折子,点燃早已备好的干燥枯枝。
篝火燃起,跳跃的火光驱散了黑暗,也映照出两人疲惫却戒备的脸庞。
凌风盘膝坐下,默默运转《瀚海诀》,贪婪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灵气。此次狂奔两百里,他几乎耗尽了开脉境那微薄灵力,数次险象环生,若非那少女鬼使神差的弯弯绕绕,每每于关键时刻都能避开围堵,他恐怕早已力竭被岩城势力所擒,叹了一口气,旧敌未除又添新仇。
约莫一个时辰后,凌风苍白的脸色才恢复些许红润。他睁开眼,发现对面的少女早已调息完毕,正拿着一根树枝,无意识地拨弄着篝火,跳跃的火光在她清冷的眼眸中明明灭灭。
气氛有些凝滞。
凌风轻咳一声,主动打破沉默,拱手道:“方才……多谢姑娘出手相助。”语气虽诚恳,却带着明显的客套与距离。他心中疑虑未消,这少女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很明显是故意等在橡树林的,实力修为又远超同龄人,连他这个自诩为天才的人都不及她十分之一,由不得他不警惕。
少女头也未抬,只是淡淡回了句:“不必。”声音清越,却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凌风顿时有些尴尬,准备好的后续说辞全被这两个字堵了回去。洞内再次陷入沉默,只剩下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洞外隐约的风声。
他暗自苦笑,自己两世为人,竟在一个小姑娘面前感到束手无策。领教了独孤宏的两面做派,他心中的那根弦绷得更紧。这少女是敌是友,目的为何,一概不知。
沉默片刻,凌风再次开口,试图缓和气氛,也带着试探:“一路奔逃,还未请教姑娘芳名?”他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
少女拨弄火堆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瞥了他一下,那目光清冷如泉,却没有任何表示,又低下头去,仿佛没听见一般。
凌风碰了个软钉子,心下更是嘀咕。这少女越是神秘,他就越是不安。
又过了半晌,就在凌风以为今晚不会再有任何交流时,少女忽然放下了手中的树枝,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他。
那目光不再像之前那般纯粹的清冷,反而带上了几分审视、几分探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决断?
凌风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
少女心中正是念头飞转,师父以寿元为代价窥得的那一线天机再次浮现脑海——“异星临世,乱局之始,其踪飘渺,落于东南。”而眼前这个少年,无论出现的时间、地点,还是他那完全不符合常理的战斗方式与测天钱的反应,都隐隐与预言契合。
师父说,此人极可能搅动整个玄凌大陆的风云,关乎天下大势。既然如此,必须将他带回天机阁,由师父定夺。
但看他这警惕狡猾的样子,绝不会乖乖就范。硬来未必能成,反而可能结仇,天机测算讲究的天时地利人和,虽说她已熟练掌握测算命理玄机之术,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看穿凌风的命数和想法,看来只有师父才行。
“既然如此……”秦心暗暗下了决心,“那就先跟着他。滴水穿石,先建立些许‘情谊’,再徐徐图之。至少,不能让他脱离我的视线。”
打定主意,她清了清嗓子,声音依旧平淡,却主动挑起了话题:“独孤宏死了,岩城城主独孤岩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虽然多过了部分岩城追兵,但杀子之仇不会那么容易罢休的,恐怕很快岩城就会进行大规模搜捕。这里还不安全,我们必须尽快彻底离开岩城的势力范围。”
凌风有些意外她突然说这么多话,但内容正合他意,点头道:“姑娘所言极是。不知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他顺势反问,试图摸清她的意图。
“继续向南。”少女回答得很快,似乎早就想好了,“姜国与离国虽同为翰裕王朝属国,但暗自较劲多年,都有吞并对方的意图,因此边境较为混乱,便于隐匿行踪。”
“如此甚好。”凌风表示同意,心中却念头急转。她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总感觉没那么简单,反正离国以西就是楚国,到时候在离国就和她分开,前往楚国和方叔汇合……他沉吟片刻,决定不再绕圈子,语气尽量委婉地问道:“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只是……姑娘从岩城开始就针对在下,橡树林似乎并非恰巧路见不平?这一路向南,姑娘难道真与我同路?”
他顿了顿,看着少女毫无变化的表情,半开玩笑半试探地加了句,带着一点调侃之意,用上了激将法:“莫非姑娘也如那独孤宏一般,对我身上的什么‘秘密’感兴趣?或者说对我本身有兴趣?”
此言一出,秦心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明显嘲弄的冷笑:“哼,就你那点秘密和修为,还不值得本小姐觊觎。”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天生的、毫不作伪的傲气,那是一种出身顶级大宗门、见惯了天材地宝的底气。
凌风闻言,非但不恼,反而稍稍放心了些。这种不屑一顾,不像装的。
“哦?”凌风挑眉,也来了点兴致,“那姑娘一路相助,又执意同行,所谓何事?总不能是闲来无事,游山玩水吧?”
秦心却不答,反而反问:“你又是谁?真叫林一?恐怕未必吧。”她目光锐利,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天机阁的秘法让她对气息和命理有着模糊的感应,眼前之人使用的名字似乎与他自身的气运有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协调,当时在岩城提到这个名字时,测天钱都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