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
何粥粥的大脑在“宝”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就陷入了宕机状态。她眼睁睁看着周深原本专注指导的表情瞬间定格,那双深邃的眼睛微微睁大,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恨不得原地消失的窘迫模样。
要死了要死了!她心里有个小人在疯狂尖叫。怎么会把心里偷偷念叨的称呼顺嘴秃噜出来了?!这可不是在老家和闺蜜插科打诨,面前的人是周深!是老板!是巨星!
寂静在凌晨的练习室里蔓延,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何粥粥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额头一直红到脖子根,她张了张嘴,想解释,想道歉,却发现自己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只能像个被点了穴的傻瓜一样僵在原地。
然后,她看到周深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不是一个礼貌的、疏离的微笑,而是真正的、从眼底漾开来的笑意。紧接着,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气音的轻笑从他喉间逸出。
这声笑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周深彻底笑了起来,不是大笑,而是那种肩膀微微抖动、眉眼都变得极其柔和的笑声。他平时给人的那种清冷疏离感,在这一刻冰消雪融,仿佛骤然从云端落入凡间,变得生动而……亲切?
“宝……?”周深重复了一遍这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明显的调侃和不可思议,他看着她,眼里还残留着未散尽的笑意,“……你个头?”
何粥粥:“!!!”
她感觉自己头顶快要冒烟了。周深……周深他居然……用这种语气说话?不是斥责,不是疑惑,而是……调侃?
“对、对不起周总!”何粥粥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无伦次地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一下子嘴瓢了!我们老家那边有时候……有时候关系好的人会这么……啊不是!我不是说我和您关系好!我的意思是……”
她越解释越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周深看着她手足无措、满脸通红的样子,笑意更深了些。他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解释下去。
“行了,知道了。”他的语气里还带着未散尽的笑意,听起来轻松了许多,“‘宝,你个头’……这口误倒是挺别致。”
气氛诡异地从刚才的专业严肃,变得……有点微妙的轻松?何粥粥偷偷抬眼看他,发现他嘴角的弧度依然柔和地弯着,似乎心情不坏。她那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终于稍微回落了一点。
“看来训练强度确实太大了,”周深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都开始出现方言口误了。今天到此为止,立刻回去休息。”
“是!周总!我马上回去!”何粥粥如蒙大赦,赶紧弯腰去拿自己的东西,因为动作太急,差点被自己的包带绊倒。
“小心点。”周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似乎又带上了点点笑意。
何粥粥头也不敢回,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冲出了练习室,直到跑进电梯,看着金属门映照出自己依旧通红的脸,她才长长地、劫后余生般舒了一口气。
而空荡荡的练习室内,周深并没有立刻离开。他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那抹罕见的、轻松的笑意还未完全散去。他低声重复了一遍那个词,略带自嘲地摇了摇头。
“宝……你个头?” 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完全脱离剧本、不设防的轻松瞬间了。那个叫何粥粥的女孩,似乎总能在不经意间,打破他周身的壁垒。
他想起很多年前,音乐教室里那个同样会因为他的琴声而眼睛发亮、也会语出惊人的小女孩。记忆的模糊轮廓和现实中这个慌里慌张、却又在考核时爆发出惊人潜力的练习生,似乎在这一刻有了一丝微妙的重叠。
也许,留下她,会是一件有趣的事。周深想着,转身关掉了练习室的灯,身影融入走廊的黑暗之中。只是他没想到,这份“有趣”,很快就会以一种远超他预期的方式,掀起巨大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