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葵蹲在瓦片上,手指抠着屋脊的裂缝。她刚从阿虎那听见城主和黑风寨有勾结,心里像被火燎过一样。她不想信,可“别信虎”三个字还在掌心发烫,像是提醒她别犯傻。
她盯着城主府的方向。那地方高墙深院,门口两尊石狮子张着嘴,连风刮过去都带着闷响。正门走不通,守卫多,夜里换岗还带铃铛。她绕到西边,找到一处塌了半截的排污渠口。洞口不大,爬进去得缩肩膀。
她把铜铃塞进怀里,免得磕出声。渠壁湿滑,手一撑就沾上黑泥。她没急着往前,先从药囊里取出那包引魂香灰,捏了一点洒在风口。灰粉没飘散,反而顺着气流往里吸。
有动静。
这渠真通密室。
她贴着墙根往前挪,耳朵听着地面的回音。拐了两个弯后,底下传来低语。声音断断续续,听不清内容,但语气压得紧,像是在争什么。
她停下,把青铜碎片按在地上。碎片一碰地,指尖就是一麻,像是有电流窜上来。她闭眼,顺着那股劲往下探,竟感觉到地底有符文在转,一圈套一圈,像水涡。
那些话也跟着浮出来。
“……祭品不够,得再抓些流浪的……”
“城里的孩子不行,容易露馅。”
“那就从外面引,就说荒年施粥,来一个抓一个。”
说话的是个粗嗓门,带着沙哑,像刀在石头上磨。她认得这声音——屠九。
她咬住下唇,指甲掐进掌心。原来这城主表面开仓放粮,背地里却拿活人喂阵。青岩村的事,说不定也有他的手笔。
她继续往前,直到看见一道铁栅栏。后面是石阶,通向一间亮灯的屋子。门缝透出光,影子映在墙上,一个独眼、满脸疤的男人站在沙盘前,手里拿着一面破镜子。正是屠九。
另一个穿官袍的老头坐在桌边,胡子花白,脸上堆着笑,可眼神冷得像井水。那是城主。
她屏住呼吸,撕下一块衣角裹住口鼻。这样呼出的气不会在冷墙上凝雾,也不会扰动空气里的符尘。
屠九忽然抬头,追魂镜转了个方向。她立刻趴下,脸贴地。镜面扫过铁栏,停了几息,又放下。
“最近城里不太平。”屠九说,“有个丫头在乱跑,听说还动了战甲。”
城主端起茶杯吹了口气:“没事,她逃不出城。这北斗倒悬阵一旦启动,四面八方都是死路。”
“可她要是找到了塔下的阵眼呢?”
“找不着。”城主冷笑,“没人知道入口在哪。当年建城的时候,我就把图纸烧了。”
姜小葵听得牙根发酸。这老头装仁义装了十几年,背地里干的全是脏事。她右手慢慢摸向胸口的碎片,指节绷紧。
她不是来听他们吹牛的。
她是来让他们知道,有人没被唬住。
屠九转身去调沙盘上的小旗,背对着铁栏。城主低头喝茶,袖子一甩,露出手腕上一道旧伤——和黑风寨那夜死掉的人,伤口位置一模一样。
她眼睛一眯。
果然是同伙。
就在屠九俯身的一瞬,她猛地催动碎片。
金光从她掌心炸开,顺着地面冲进密室。整条暗渠嗡地一震,墙上的符纸噼啪爆裂。
屋里两人同时回头。
她不管他们看没看见,抬手就将圣力灌入碎片。金色符文缠上指尖,瞬间凝成一支光箭。箭身滚烫,尾羽由符文交织而成,箭尖直指城主面门。
她松手。
光箭离弦,速度快得拉出残影。热风撞上城主的脸,他手里的茶杯当场炸裂,瓷片划破脸颊。他本能后仰,椅子翻倒,护命玉甲发出刺耳鸣叫,像是要碎裂。
屠九反应极快,一把抓起追魂镜横在胸前。镜面刚抬起,光箭已在空中转向,擦着城主鼻尖射进后面的石墙。
轰!
石屑飞溅,墙上留下焦黑的孔洞,深不见底。
密室里一片死寂。
城主靠在墙角,脸色发青,手指抖得握不住茶杯柄。他抬头看向铁栏外,声音都在颤:“谁……谁敢!”
屠九没答话,死死盯着那道裂缝。他知道刚才那一箭,再偏半寸,城主就废了。
姜小葵站在暗渠尽头,战甲未全覆,只肩臂处闪着金纹。她没再出手,也没退。刚才那一击耗了不少力气,但她不慌。
她看着铁栏后的两人,开口。
“你们聊得很开心?”
屠九眯起独眼:“是你。”
“没想到吧。”她冷笑,“一个药农的女儿,能听懂你们说什么。”
城主终于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血:“大胆贱民!竟敢袭击朝廷命官!来人——”
“喊也没用。”她打断,“这渠设了静音符阵,外面听不见。你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屠九嘴角抽了抽:“你还懂符阵?”
“我不但懂,我还知道你们缺祭品。”她往前一步,“不如我来凑个数?就当是给城主大人送份见面礼。”
城主气得发抖:“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这城的父母官!百姓爱戴,朝廷嘉奖!你敢动我,就是与整个大周为敌!”
“哦。”她点点头,“那你告诉我,父母官为啥要在半夜和黑风寨的人分人头钱?”
屠九眼神一紧。
城主僵住。
她又说:“你儿子去年死了,对吧?为了续命,你找屠九帮忙布阵,拿活人填魂池。结果阵法反噬,你儿子没活成,你还得继续喂。”
城主猛地扑向她:“你胡说!”
光箭早准备好了。
第二支直接钉在他脚前,地面炸开,碎石崩到他脸上。
他跪在地上,没敢再动。
姜小葵走到铁栏前,伸手握住冰冷的铁条。
“你们抓我,是因为我身上有碎片?”她问。
屠九冷笑:“你以为你是天选之人?你就是个钥匙。等阵成了,你往中心一站,自然就会打开通道。”
“通道?通哪?”
“你不需要知道。”
她笑了:“可我知道一件事——你们漏了个细节。”
“什么?”
“这阵要七点光源倒悬,对吧?”她说,“可你们少算了一个变数。”
“什么变数?”
“我。”
她抬手,第三支光箭在指尖成型,比前两支更粗,金光流转,压得整个密室空气都在抖。
屠九终于变了脸色。
城主想往后爬,却被铁栏挡住。
她盯着他们,声音很轻。
“你们以为我在逃命。”
“其实我在找你们。”
她松手。
光箭飞出,直奔沙盘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