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葵看见第五个黑衣人时,右手还攥着那枚铁铃。
她没停下,也没说话,只是把锅铲从右肩换到左手,指节一松一紧,试着活动发麻的手掌。那人站在树影下,像根钉子,一动不动。
山路在这里收窄,两边是陡坡,往前走五十步才能绕出弯道。她要是退,就是把自己逼回刚才的战场。
她吐出一口浊气,声音有点哑:“你们真够执着的。”
黑衣人不答话,连手都没抬。
姜小葵冷笑一声,突然举起锅铲,金光在铲面炸开,直冲对方脸面而去。那人终于动了,侧身避让,脚尖刚离地,她猛地矮身滑步,绕到他侧面,锅铲背狠狠砸向他肋下。
“铛”的一声,像是打在铁皮上。
那人闷哼,转身要抓她手腕,她早一步抽手后跳,左脚踩在石缝里稳住身形。血从右臂布条里渗出来,滴在鞋面上,一滴一滴。
“你这身打扮,穿得挺严实。”她喘了口气,“是不是怕我认出你来?”
黑衣人又扑上来,拳风压得人呼吸一滞。她举铲格挡,震得虎口发麻。几招下来,她发现这人不出杀招,也不急着结束战斗,就一直压着她打,像是在等什么。
她心头一紧。
刚才那四个,要么偷袭,要么结阵,都是想尽快把她留下。这个人不一样,他像是……专门卡在这里,等她走到最后一步才出手。
她故意露出破绽,锅铲挥空,身体一歪。那人果然逼近,拳头直奔她心口。
就在他跨前一步的瞬间,姜小葵猛地将青铜碎片贴在锅铲背上,铲子往地上一插。一股震动顺着岩层传开,脚底石板裂出几道细缝,碎石像箭一样弹起来,全冲着那人脸上飞。
那人抬手遮脸,她立刻翻身跃起,锅铲柄扫中他后颈。一声闷响,那人踉跄两步,跪倒在地。
她没停,上前一脚踹在他腰侧,直接把他踢翻在地。那人倒下时,怀里掉出一块黑色香灰,和悬崖上那截烧完的香一样。
姜小葵蹲下身,扯开他袖子,里面没有刀疤,也没有纹身。但她认得这种手法——雾引坊的暗哨,专用来标记路线。
“原来不是来杀我的。”她低声说,“是来确认我能不能活着回去报信。”
她把铁铃和骨牌塞进贴身内袋,撕下黑衣人袖布重新缠住右臂。血已经浸透三层布,还在往外渗。
她站起身,看了眼前方山路。
天机阁的塔尖在远处山巅若隐若现,风吹得旗幡哗啦作响。
她迈步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针尖上。
走到半路,她忽然停下,回头看了眼。
那人还躺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皱眉,掏出锅铲,在地上划了一道符文。金光流转一圈,没发现异常。
她松了口气,继续赶路。
越靠近山门,心跳越快。她不想再碰第六个人,也不想再打第七场架。她只想把东西交出去,然后找个地方躺三天。
远远看见守卫身影时,她立刻抬手示意。
守卫认出她,刚要开口喊人,她立刻压低声音:“别出声!带我去见大长老,走密道。”
守卫愣了一下,点头。
她跟着他绕到后山,穿过一片竹林,从一处不起眼的石门进入地底通道。通道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行,墙上挂着油灯,火光摇晃。
她一路没说话,右手始终握着锅铲。
到了密室门口,守卫停下:“大长老在里面等您。”
她推门进去。
烛光照着大长老的脸,他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本旧册子,抬头看她进来,眼神沉静。
“你回来了。”他说。
姜小葵没行礼,也没坐下,直接从怀里掏出骨牌、铁铃,放在桌上。她的声音很哑,但字字清楚:“雾引坊被渗透了,幕后是个叫‘幽冥会’的组织。他们要联合残宗,控制东荒洲资源,第一目标就是我们。”
大长老盯着那块骨牌,没动。
她继续说:“长老招供时提到北寒渊,说账册最后一批交易去了那里。他们已经在策反小门派,水源、矿脉都有问题。我怀疑……内部有眼线。”
大长老慢慢合上册子,问:“你确定?”
“我搜了五个黑衣人,身上都有同样的香灰。他们不是来杀我的,是来测试我能活多久。”她顿了顿,“他们想看看,天机阁会不会有人把消息送回来。”
屋里安静了几秒。
大长老站起身,走到门口,对外面说了句:“闭阁,封讯。”
门关上了。
姜小葵这才松开手,锅铲“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靠着墙慢慢滑坐下去,手指还在抖。
大长老走回来,看着她:“你做得很好。”
她摇头:“我不是为了听这句话回来的。”
“我知道。”大长老说,“接下来的事,不用你扛。”
她抬头看他:“那谁来扛?等他们打上门,再选个新圣女?”
大长老没答。
她撑着地面站起来,声音很轻:“下一个任务,我随时能上。”
门外传来脚步声,很轻,像是有人在来回走动。
她没去看,只是弯腰捡起锅铲,握在手里。
烛火跳了一下,映在她右臂的布条上,那片布已经完全变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