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铲举到一半,停在空中。
那道裂缝里的光动了,像心跳一样,一跳一跳。
姜小葵没放下铲子,也没后退。她往前走了一步,脚踩在焦土上,留下一个带血的印子。
“现在轮到我们了。”
她把这句话又说了一遍,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见了。
昆仑剑宗领队撑着剑站起来,左臂还在流血,他用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线,低吼:“列阵!”
药王谷老药师把空瓶扔了,抓起药鼎就往前线拖。两个弟子想扶他,被他甩开:“我没死,别碰我。”
玄霄派机关师坐在废墟里,手里还攥着烧黑的铃铛。他抬头看了眼战场,咧嘴一笑,把手里的零件全塞进嘴里,咔哧咔哧嚼了几下,吐出一堆碎铜,然后从怀里摸出最后一枚震雷钉。
“老子还能响一次。”
他把钉子插进残破的铃网枢纽,咬破手指,血滴上去,铃网“嗡”地一声颤了一下,冒出一串火星。
姜小葵已经迈步冲了出去。
她跑得不快,战甲碎了半边,右腕的血顺着胳膊往下淌,滴在锅铲上。但她每一步都踩得稳,踩在敌人倒下的地方。
联盟大军跟上了。
一开始是几个人,接着是十几人,再后来是整排整排的人往前压。剑修提着断刃冲上去,药童背着药箱追在后面,连伤员都拄着拐杖往前挪。
敌人的灰袍人还在焦土边缘蠕动,有几个想爬起来,刚抬手就被一脚踩进地里。
姜小葵路过时,顺手把锅铲插进一个还没断气的灰袍人胸口,拔出来的时候铲面卷得更厉害了。
“别愣着。”她说,“打扫干净。”
昆仑剑宗的三才剑阵终于成形,三名弟子一组,剑气连成一片,像犁地一样往前推。剑锋过处,黑浆蒸发,残肢飞溅。
药王谷的年轻弟子不再躲在后面,有人举起药杵砸向扑来的傀儡,有人直接把药粉撒进敌人嘴里。一个瘦小的女弟子被灰袍人掐住脖子,她也不喊,反手就把一包“醒神散”塞进对方嘴里,那人当场抽搐倒地。
玄霄派的机关兽只剩两台,履带都断了,拖着身子往前爬。一台撞进黑浆池,自爆的火光炸出十丈高,另一台干脆把自己拆了,把零件当飞镖扔出去。
姜小葵冲到了缺口最前面。
她回头看了一眼,联盟大军已经完全压上来,没人停下,没人回头。她转回去,盯着那块裂开的黑石。
裂缝还在渗暗红的光,像是没死透。
她抬起脚,踩碎了一个正在念咒的灰袍人脑袋,骨头碎的声音很脆。然后她弯腰,捡起地上一块烧变形的锅铲残片,插进地面,借力跳上黑石表面。
石头烫得吓人,但她站住了。
“你们的神死了!”她大声喊,“睁开眼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下面没人回答,只有风卷着灰烬打转。
可她知道有人在听。
昆仑剑宗的剑气突然密集起来,一排排银光劈进残敌群中,打得他们像纸片一样飞起来。药王谷的药香弥漫开来,不是疗伤的那种,是带着刺鼻辣味的“焚魂雾”,吸一口就呛得跪下。玄霄派的铃音也变了,不再是预警的杂音,而是整齐的节奏,像战鼓。
联盟大军齐声吼了起来。
不是为了杀敌,是为了宣告。
他们赢了。
至少现在,他们赢了。
几个灰袍人扔了法器,抱着头蹲在地上。还有个傀儡刚从黑浆里冒头,就被三把剑同时捅穿,直接钉在地上。
姜小葵站在黑石上,战甲的符文只剩几颗零星的光点,像快灭的灯。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抖得厉害,但她没松开锅铲。
她听见下面有人哭,也有人笑。药王谷的老药师被人扶着,站在焦土边上,望着战场,一句话不说,眼泪一直往下掉。
昆仑剑宗领队靠在剑上,嘴角还在流血,但他冲姜小葵点了点头。那意思谁都懂:你做到了。
玄霄派机关师坐在废墟里,手里那只烧黑的铃铛举得高高的,像是在敬礼。
姜小葵深吸一口气,跳下黑石。
她走到队伍最前面,锅铲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她的腿快撑不住了,但她没停。
前方还有三个灰袍人趴在地上,想爬进裂缝。她走过去,抬起脚,一个一个踩断他们的脊梁。
最后一个临死前抬头看她,眼睛全是黑的。
她一铲子拍下去,把那张脸砸进了土里。
“通了。”她低声说。
身后传来欢呼声,越来越响。有人开始整理队伍,准备清扫残敌。药王谷的弟子架起炉子,重新熬药。昆仑剑宗的人收剑入鞘,开始清点伤亡。
她没动。
她盯着黑石的裂缝。
那道暗红的光还在。
一跳,一跳。
像是呼吸。
她慢慢抬起左手,握紧了锅铲的残柄。
指节发白。
裂缝里的光忽然闪了一下。
比刚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