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葵松手的瞬间，风就灌满了耳朵。
她往下掉，身子轻得像片叶子，金线绷得笔直，把阿拾和陈石一起拉着往下坠。裂缝两边的岩壁飞快掠过，冷气扑在脸上，呼吸都变短了。
阿拾在空中翻了个身，大喊：“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锅铲一挥，白气喷出，在三人周围卷成一层油膜似的护盾。那层东西刚成形，就听见“砰”的一声，一个黑影从侧壁猛地撞过来。
是一只蜥蜴一样的东西，但比人还大，四肢带钩，尾巴粗得像树干。它张嘴时滴下黏液，碰到护盾立刻冒烟，发出刺啦声。
姜小葵扯动金线，整个人往左偏开半丈。阿拾被甩得撞上岩壁，肩膀磕了一下，嘴里骂了句，手里的锅铲没松。
陈石已经抽出短刀，贴着金线滑下去一段距离，看准那生物翅膀根部，抬手就是一刀。刀没中，但他扔出了三枚钉子，两枚扎进肉里，一枚打偏，在石头上擦出火星。
生物吃痛，翅膀一抖，退向黑暗。
三人借着这空档落地，脚踩到一块倾斜的岩台。姜小葵单膝跪地稳住身形，右手按在地上，金线另一头还连着阿拾和陈石，她用力一拉，把两人拽到身边。
“别散。”她说。
阿拾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气说：“刚才那玩意儿是不是饿了？我看它眼神不对，跟看见红烧肉似的。”
陈石没理他，背靠岩壁站着，眼睛盯着上方。那生物没走远，趴在高处的一道裂口里，紫色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们，嘴里还在滴水。
姜小葵摸出怀里的铜片。它又开始震，比之前更明显。她把铜片翻过来，发现背面多了几道细纹，像是刚刚才长出来的。
“它不是冲我们来的。”陈石低声说，“是冲这个。”
姜小葵点头。她早感觉到了。从跳下来的那一刻起，铜片就在变热，现在几乎烫手。
阿拾凑过来看了一眼，突然咧嘴笑了：“祖师奶奶，你这破铜片该不会是饭票吧？咱一路往下，全靠它点菜。”
姜小葵瞪他一眼，但没说话。她知道阿拾是在缓解气氛，可这地方容不得半点松懈。
她抬头看上面。裂缝越往下越宽，头顶只剩下一条细缝，透不进光。四周全是湿滑的岩石，有些地方长着奇怪的苔藓，绿中带灰，一碰就缩。
她站起身，把金线重新系紧。这次她多绕了两圈，确保不会断。
“我们得快点走。”她说，“刚才那一击只是试探，再来一次，护盾撑不住。”
阿拾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那你让我炒个爆辣豆腐，喷它一脸？”
“你那锅铲能当饭锅使吗？”陈石冷冷问。
“不能。”阿拾认真说，“但我能炒出一团火球，不信你试试？”
姜小葵打断他们：“别吵了。阿拾断后，陈石在前，我居中。金线连着，谁也不许松手。”
三人排好位置，沿着岩台往前走。地面倾斜，走得慢，每一步都要小心。走了不到十步，身后传来一阵摩擦声。
他们回头。
那只生物顺着岩壁爬了下来，动作比刚才更快。它没直接扑，而是停在几丈外，低着头，喉咙里发出咕噜声。
接着，又有两个声音从不同方向响起。
左边岩缝里钻出一只，体型稍小，背上有一道旧伤疤。右边高处跳出第三只，四肢修长，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
三只围成半圆，慢慢逼近。
姜小葵立刻抬手，金线迅速展开，在三人外围织成一张网。她右眼尾的朱砂痣亮了一下，皮肤下浮现出金色符文，转眼凝成半幅臂甲。
阿拾举起锅铲，大声喊：“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专治各种不服！”
锅铲一拍地面，白气涌出，和金线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厚实的屏障。三只生物同时扑来，撞在上面，发出闷响。
屏障晃了晃，没破。
但姜小葵的脸色变了。她感觉到金线在发颤，像是随时会断。
“它们不止想拦我们。”她说，“它们在等什么。”
陈石盯着中间那只：“它们怕那个铜片，但又不敢让它消失。”
阿拾突然说：“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味？”
确实有。空气里飘来一丝甜腥，闻久了脑袋发沉。那味道像是从更深的地方传来的，混着腐土和某种草药的气息。
姜小葵把铜片塞回怀里，掏出一张符纸。这是出发前大长老给的，画的是驱邪阵，只能用一次。
她正要撕开，忽然听见头顶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
抬头一看，岩壁上又冒出四只生物，全都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它们的位置正好封住了退路。
“八只。”陈石说，“和外面柱子上的数量一样。”
姜小葵明白了。这些不是野兽，是守卫。它们等在这里，就是为了阻止有人带着铜片进入核心区域。
而现在，他们已经被包围。
她咬牙，把符纸贴在金线上。符纸燃起一道黄光，整张网瞬间加固。三只近前的生物再次撞击，这次被弹开，其中一只摔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才爬起来。
“撑不了多久。”她说，“我们必须突围。”
阿拾看了看锅铲，又看了看四周：“要不我炒个烟雾弹？”
“你那叫烟？”陈石冷笑，“那是糊锅底的味道。”
“糊锅底也能熏死人！”阿拾不服。
姜小葵没理会他们的斗嘴。她在想别的办法。铜片在发热，说明目标就在下面。只要再往下一点，也许就能触发什么变化。
她低头看脚下。岩台边缘裂开一道缝，底下黑乎乎的，风吹上来，带着一股铁锈混合泥土的味道。
“跳下去。”她说。
“啥？”阿拾愣住。
“跳下去。”她重复，“金线够长，能拉住我们。下面一定有路，不然不会设这么多守卫。”
陈石皱眉：“下面是死路怎么办？”
“那就死。”姜小葵看着他，“但现在不动，我们三个马上就会被撕碎。”
阿拾叹了口气：“祖师奶奶，你真是越来越不好伺候了。”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把锅铲插回腰间，抓住金线另一头。
陈石看了他们一眼，终于点头。
姜小葵率先迈出一步，脚下一空，人就掉了下去。
阿拾紧跟着跳，嘴里还在喊：“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保佑我别摔成煎饼！”
陈石最后一个跃下，手一松，整个人坠入黑暗。
金线绷紧，带着他们快速下降。
刚下到一半，上方传来一阵剧烈震动。
那些生物冲了过来，纷纷扑向裂缝边缘，伸出爪子往下抓。有一只差点勾住金线，差了不到一寸。
风越来越大，吹得人睁不开眼。
姜小葵低头看，下面似乎有个平台，模模糊糊能看到轮廓。
她刚想提醒另外两人做好准备，忽然发现铜片变得滚烫。
紧接着，金线发出一声轻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