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天空下,戈壁无垠,死寂笼罩着这片被遗忘的土地。
林枫强忍着空间传送带来的剧痛与眩晕,挣扎着盘膝坐起,迅速服下几枚疗伤丹药,混沌气流缓缓运转,修复着受损的肉身与经脉。他警惕地释放出神识,扫过四周。
这里并非想象中充满狂暴异界生物的危险地带,反而安静得可怕。空气中弥漫的异种能量十分稀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万物凋零般的“寂灭”气息。远处那些残破的建筑废墟,风格古朴苍凉,与之前发现的祭坛同源,但损毁得更加彻底,仿佛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浩劫,只剩下断壁残垣在风中诉说着往昔。
最让林枫心惊的是,丹田内的九玄塔,此刻异常安静,塔身光华内敛,却传递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难言的意念——有踏入故土的熟悉与悲伤,有面对毁灭的沉痛与愤怒,还有一种…仿佛使命达成的释然与疲惫。
“这里…才是九玄塔真正的故乡?或者说,是它诞生之地的…残骸?”林枫心中升起明悟。他回想起祭坛影像中那座镇压星海的完整巨塔,以及“背叛”、“大劫”、“塔碎”等残缺信息。
他调息片刻,待伤势稳定后,起身走向那片废墟。脚步落在干裂的大地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废墟规模远超远观所见,延绵数百里,依稀能分辨出街道、广场、宫殿的基座。所有建筑都由一种灰白色的巨石砌成,如今已风化严重,布满裂纹。让林枫注意的是,许多巨石上残留着巨大的爪痕、灼烧的印记以及某种恐怖的冲击波痕迹,显然并非自然损毁,而是经历了惨烈的大战。
他蹲下身,触摸一道深达数尺的爪痕,指尖传来一股冰冷刺骨的戾气,与如今异界那种狂暴灼热的能量截然不同,更偏向于…阴寒死寂。
“两种不同的毁灭力量…”林枫若有所思。看来,这个世界的剧变,并非一蹴而就。
他继续深入,在废墟中心,发现了一座相对完好的圆形祭坛,比之前那座更大,保存也更完整。祭坛中央,同样有一个凹陷的基座,与九玄塔塔基形状完美契合。
林枫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将手按在基座上,同时,小心翼翼地引导丹田内的九玄塔,散发出一丝本源气息。
“嗡——”
祭坛猛地一震!灰白色的石头绽放出柔和却坚韧的光芒,无数早已黯淡的符文逐一亮起,如同星辰点亮!一道比之前清晰无数倍的光影从祭坛中心投射而出!
光影中,呈现出一个繁荣鼎盛的世界:天空清澈,大地充满生机,一座座风格与九玄塔相似的巨塔矗立在天地之间,塔身流转着温和而浩瀚的混沌光辉,滋养着万物。无数生灵在这光辉下安居乐业,修行一种中正平和、贴近本源的大道。整个世界充满了秩序、祥和与蓬勃的生机。
“这就是…远古的此界?”林枫震撼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那时的世界,与如今暗红荒芜、充满暴戾的景象判若云泥!
然而,美好景象骤然破碎!天空被撕裂,无尽的暗红邪魔如同潮水般涌出,它们形态扭曲,散发着与如今异界怪物同源的狂暴能量,所过之处,万物凋零!与此同时,世界内部也发生了可怕的叛乱!一部分修行者被邪魔之力侵蚀,转而崇拜一种阴寒死寂的幽冥之力,从内部发动了袭击!
巨塔一座接一座在内外夹击下崩塌!世界陷入火海!最终,仅存的强者们启动了某种终极手段,以中央圣塔(九玄塔的前身?)为核心,试图封印邪魔源头,却导致了世界的崩裂与法则的剧变…影像最终定格在圣塔崩碎、塔顶遁入虚空的画面。
一段更加清晰、却依旧残缺的信息流涌入林枫识海:
“吾名‘混沌源塔’,镇守‘元初界’…域外‘噬界天魔’入侵,勾结幽冥叛逆…塔碎界崩…吾携‘混沌火种’遁走…等待…归来…重塑…”
信息到此中断。祭坛光芒迅速黯淡,最终恢复死寂。显然,残存的力量已耗尽。
林枫呆立原地,心潮澎湃,久久无法平静。
元初界!混沌源塔!噬界天魔!幽冥叛逆!
原来如此!如今这个充满侵略性的异界,并非其本来面目,而是被所谓的“噬界天魔”侵蚀、扭曲后的产物!而九玄塔,真正的名字是“混沌源塔”,是远古元初界的镇界之宝,肩负着守护世界、甚至可能重塑世界的使命!它破碎后,塔顶部分流落至自己所在的世界,而塔基或许仍留在故土?那些背叛者,崇拜幽冥之力的修士,恐怕就是如今异界统治阶层“九幽府”的前身!
而“混沌火种”…林枫内视丹田中的九玄塔,塔灵传递出温暖而坚定的意念。难道…自己就是被选中的“火种”?或者说,九玄塔选择他,是为了借助他的力量,重返故土,对抗天魔与叛逆,重塑元初界?
这使命,太过沉重!牵扯到两个世界的存亡,甚至更古老的恩怨!
“难怪…那化神存在感知到九玄塔气息时,如此震惊与贪婪。他们惧怕的,是真正克制他们的本源之力归来!”林枫喃喃自语。压力如山,但道心却愈发坚定。若任由天魔势力通过裂缝入侵,自己的世界终将步元初界后尘。此战,已无退路!
他仔细搜索了整个祭坛区域,又发现了一些残破的玉简和壁画,虽然信息零碎,但结合九玄塔的感应,他对这个世界的过往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远古元初界,修行混沌大道,生灵与天地和谐共处。域外天魔入侵,它们以吞噬世界本源为生。内部叛逆(或许可称“幽冥教”)为追求力量或永生,投靠天魔,引狼入室。最终大战,界崩塔碎,天魔势力与幽冥教掌控了大部分残破的世界,并扭曲了天地法则,使其变得充满侵略性。而混沌源塔的碎片,散落各方。
“必须将情报带回!”林枫下定决心。他需要联合巡天司和所有正道力量,不仅要防御,更要寻找彻底净化此界、甚至关闭裂缝的方法。而关键,或许就在完整的混沌源塔,或者…那所谓的“混沌火种”的真正用法上。
他在废墟中又找到几块蕴含精纯寂灭气息(与幽冥教同源,但更古老精纯)的黑色晶石,以及一块记载着残缺“寂灭神雷”修炼法门的骨片。这些对于了解敌人、甚至以毒攻毒或许有用。
正当他准备寻找返回之路时,远处天际传来剧烈的能量波动和厮杀声!
林枫心中一凛,隐匿气息,悄然潜行过去。
翻过一座山丘,眼前景象让他瞳孔一缩!
只见一片相对平坦的荒原上,数十名身着残破甲胄、周身笼罩着淡淡灰白光晕(与混沌气流有些相似,但更显死寂)的“人形生灵”,正在与数倍于己的、装备精良的暗红铠甲怪物(标准异界军队)激战!
那些“人形生灵”虽然个体实力不弱(多为金丹、元婴期),但功法似乎与这方天地格格不入,受到压制,且装备简陋,节节败退,不断有伤亡。而他们的能量属性…竟与废墟中残留的寂灭气息,以及九玄塔感应到的“幽冥叛逆”之力同源,但却更加纯粹、古老,带着一种不屈的意志,而非纯粹的邪恶。
“是…远古幽冥教的后裔?幸存者?”林枫瞬间明悟。这些或许是当年那场大战中,并未完全堕入天魔、或者后来醒悟的幽冥修士后代,他们在这片废墟中艰难生存,抵抗着现在的统治势力!
此时,战局已万分危急。一名看似头领、有着元婴后期修为的灰甲女子,被三名同阶怪物围攻,险象环生,其守护的几名老弱妇孺即将被屠戮。
林枫目光闪烁。这些幸存者,或许掌握着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甚至是对抗如今统治势力的盟友。救,还是不救?
眼看一道致命的暗红光束就要击中那几名妇孺,林枫不再犹豫。
“住手!”
他低喝一声,《虚空遁》施展,身形如电射出,混沌领域瞬间展开,笼罩战场核心!领域内,混乱的异种能量为之一清!
“嗤!”
一道灰蒙蒙的混沌剑罡后发先至,斩在那暗红光束上,将其轻易湮灭!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交战双方都是一愣。
那些灰甲幸存者惊疑不定地看着林枫,感受到他身上那股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却浩瀚中正的气息,以及…那隐隐让他们的本源之力感到悸动又亲切的波动。
而暗红怪物们则发出愤怒的嘶吼,为首一名元婴巅峰的怪物将领死死盯住林枫,精神波动充满杀意:“界外生灵!竟敢插手‘圣族’清剿叛逆!杀了他!”
无数攻击瞬间转向林枫!
林枫面色平静,九玄塔在丹田微微震动,感受到同源(幸存者)的期盼与异源(怪物)的敌意,塔灵传递出清晰的战意。
他看向那些惊魂未定的幸存者,尤其是那名带头的灰甲女子,沉声道:
“我非尔等之敌。或许…可并肩一战。”
界域之争的棋盘上,意外的棋子,出现了。
(第四卷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