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崖上,星光渐隐,黎明将至。
月无痕服下丹药,苍白的面色恢复几分红润,她看向林枫,眼神复杂难明。方才轮回海神识探索,虽只一瞬,却凶险万分,若非林枫最后以混沌神识稳固通道,四人神识恐皆被轮回之力吞噬。更让她心惊的是,林枫竟能在那等混乱信息洪流中,精准捕捉到基座碎片的感应,并直面噬界天魔的窥视而道心不溃。此子心志之坚,潜力之巨,远超预估。
“林道友神识之强,悟性之高,妾身佩服。”月无痕轻叹一声,语气真诚了几分,“此番窥探,虽险,却证实了祖师预言。基座碎片确在轮回海深处,而噬界天魔…已然苏醒。留给吾等的时间,恐怕不足百年。”
“百年…”林枫目光深邃。对于凡人而言,百年漫长,但对于高阶修士,尤其是关乎宇宙生灭的大劫,百年弹指即逝。“星陨阁欲如何应对?”
月无痕略作沉吟,道:“我阁传承古籍有载,欲超脱归寂大劫,或需集齐源塔,重定混沌秩序;或需寻得传说中的‘彼岸之舟’,渡劫而生。然彼岸虚无缥缈,源塔方是切实之径。故我阁愿与道友结盟,共寻基座碎片,应对天魔。但…”
她话锋一转,凝视林枫:“道友需应我一事。若他日真能集齐源塔,掌控混沌,需以混沌本源,助我星陨阁核心传承…脱离此界束缚,觅得一线超脱之机。”
林枫心中微动。星陨阁的目的,竟是借源塔之力“超脱”此界?这并非简单的对抗幽冥,而是有着更宏大的诉求。他沉吟片刻,道:“若林某真能至此境界,且贵阁不负盟约,此事…可议。”他未将话说满,留有余地。
月无痕闻言,嫣然一笑,如星辰绽放:“好!有道友此言,妾身便放心了。”她取出一枚非金非玉、星光内敛的令牌递给林枫,“此乃‘星陨令’,凭此可与我阁在各界据点联络,并获得部分情报支持。此外…”
她掌心一翻,一枚鸽卵大小、表面有星云流转的银色晶石浮现,散发出精纯磅礴的星辰本源之力。“此乃‘星核精粹’,乃我阁秘宝,蕴含一丝星辰诞生之初的本源道韵,对感悟星辰法则、稳固领域有奇效,权当此番谢礼与结盟信物。”
林枫接过星核精粹,入手温润,神识稍一接触,便感其中蕴含的浩瀚星辰之力与自身混沌大道隐隐共鸣,确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多谢阁主厚赠。”
“道友不必客气。联盟既成,便当同心协力。”月无痕正色道,“据我阁观测,幽冥尊者真身降临之期,恐就在三十载内。其此次受挫,必更加疯狂。道友当尽快提升实力,稳固无极之境。我阁会密切关注幽冥与天魔动向,若有异变,即刻通知道友。”
林枫点头:“林某明白。宗门尚有琐事需处理,今日便告辞了。”
“道友保重。”月无痕拱手相送。
林枫不再多言,身形化作混沌流光,遁入星空,径直返回修真界。
月无痕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良久,轻声道:“星老,您看此人如何?”
观星台阴影处,一位手持星杖、气息渊深如海的老妪缓缓现身,正是当日一同催动阵法的化神长老之一。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混沌道体,源塔认主,心志如铁,更兼临危不乱,悟性超群…确是应劫之人。然其道,包罗万象,恐非我阁所能完全掌控。与之合作,福祸难料。”
月无痕默然片刻,幽幽道:“大势如此,别无选择。但愿…他不是下一个幽冥尊者。”
……
林枫一路疾驰,心中不断推演。与星陨阁结盟,是形势所迫,亦是利益所需。但此阁传承久远,所图甚大,绝非易与之辈。眼下需借其力应对幽冥与天魔,但亦需防范其反噬。当务之急,是消化此番所得,尤其是对轮回海的惊鸿一瞥与手中这枚星核精粹。
数日后,林枫悄然回到青云宗。他并未惊动太多人,直接进入诛魔殿最深层的混沌秘境。此秘境乃他晋入化神后,以源塔之力结合宗门灵脉开辟,内中混沌之气浓郁,时间流速与外界略有差异,是绝佳的闭关之所。
秘境中央,林枫盘膝坐于混沌青莲之上,取出那枚星核精粹。晶石悬浮掌心,丝丝缕缕的星辰本源之力被引出,融入周身混沌领域。起初,星辰之力与混沌之气略有排斥,但很快,在林枫无极意境的调和下,星辰的秩序与混沌的无序开始交融。领域内,原本朦胧的星辰虚影逐渐凝实,演化出更加玄妙的轨迹,与地水火风共同构筑着更加稳定的内景世界。
“星辰…亦是混沌所生,其运行轨迹,暗合大道韵律…”林枫心有所悟,对混沌的理解更进一层。无极境并非一味追求力量的混沌,而是要在混沌中把握那冥冥中的“序”,星辰法则正是这“序”的体现之一。
闭关无岁月。外界半年,秘境中已过三载。林枫不仅彻底炼化了星核精粹,将星辰法则初步融入混沌大道,更将轮回海窥探所得的那些混乱信息碎片梳理了一遍,虽未能完全理解,但对轮回、寂灭的认知加深了许多。他的修为稳固在无极境初期顶峰,混沌领域范围虽未扩大,但内部结构更加完善、稳固,心念动间,可演化微型宇宙生灭,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日,他心念微动,感应到秘境入口禁制被触动,是阿牛的气息,带着一丝急切。
林枫开启秘境,阿牛快步走入,神色凝重中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更加锐利,修为已至元婴中期顶峰,显然未曾懈怠。
“师尊,您出关了!”阿牛见到林枫气息愈发深不可测,面露喜色,但随即转为肃然,“宗门近日,遇到些麻烦。”
“哦?何事?”林枫示意他坐下细说。
“自师尊前往星尘海后,幽冥势力的骚扰愈发频繁诡异。他们不再强攻,而是暗中渗透、挑拨、制造事端。近期,修真界数个中型门派突然爆发内乱,疑似有高层被幽冥控制或蛊惑,相互攻伐,消耗实力。甚至…有传言指向我青云宗,说我宗恃强凌弱,独占资源,引得一些不明真相的散修和小门派颇有微词。”阿牛语气沉重。
林枫目光一冷:“幽冥老魔,开始玩阴的了。”
“不仅如此,”阿牛继续道,“约摸一月前,宗门外围一处灵石矿脉遭袭,镇守弟子伤亡数人,对方手法诡异,一击即退,现场残留的痕迹…带有微弱的星辰之力,但性质阴寒,与星陨阁的纯正星力迥异。”
“星辰之力?”林枫眉头微皱。这倒是出乎意料。是幽冥故布疑阵,还是…有第三方势力插手?或是星陨阁内部有问题?
“苏师叔怀疑此事可能与一个名为‘暗星楼’的古老杀手组织有关。此组织神秘莫测,传闻精通星辰暗杀之术,但已销声匿迹多年。若真是他们重现,恐怕背后另有隐情。”
林枫沉吟片刻,道:“此事我已知晓。幽冥此举,意在搅乱后方,分散我等精力,为其真身降临做准备。传令下去,宗门加强戒备,但不必过度反应,以免自乱阵脚。对外流言,可让云岚宗主联合交好门派澄清,必要时可展示肌肉,震慑宵小。至于暗星楼…”他眼中寒光一闪,“让赵师祖动用刑堂暗线,仔细排查,若确有其事,揪出幕后黑手。”
“弟子明白!”阿牛领命,随即又道:“还有一事…巡天司玄机老祖传来密讯,言及近日常有不明势力在界域缝隙处窥探,似在寻找什么,其气息与当年‘影殿’余孽有些相似,担心幽冥另有阴谋。”
影殿?林枫想起当年劫走阿牛的影族杀手。这个组织与幽冥尊者关系密切,擅长空间暗杀,此时活跃,绝非好事。
“看来,幽冥的网撒得比想象中更广。”林枫起身,秘境中混沌之气随之涌动,“阿牛。”
“弟子在!”
“你修为已至瓶颈,雷法亦需实战磨砺。即日起,你带一队精锐弟子,暗中巡查宗门外围及几处重要资源点,主动清剿幽冥暗子,并留意暗星楼与影殿踪迹。记住,以历练为主,保全自身为要,遇事不决,即刻传讯求援。”
“是!师尊!”阿牛眼中燃起战意,他早已渴望为宗门分忧。
待阿牛离去,林枫负手立于秘境中,望向虚空。树欲静而风不止。幽冥尊者步步紧逼,暗流汹涌,星陨阁盟友关系微妙,更有噬界天魔虎视眈眈。提升实力,刻不容缓。
他感应着丹田内与基座碎片那丝微弱的共鸣,又想到轮回海的浩瀚与危险。
“或许…在前往轮回海之前,需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并将宗门根基打得更牢。同时…也该去会一会那‘暗星楼’和‘影殿’了。”
他身形一晃,走出秘境。是时候,让一些人知道,青云宗,不是谁都能来撩拨的。
(第七卷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