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宁府到瓦桥关,骑马最快也要十二天才能到。李长晟三人,日夜赶路,生生提前了两天抵达。
风尘仆仆,来不及休整,直奔大堂。李将军这会儿正与人在屋内说话,听得来报:李长晟到了。欣喜异常,立马起身迎了出来。
李将军李正元高大粗犷,气势威严,两个儿子都随了他身材高大,孔武有力。远远看见李长晟过来了,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也忍不住铁骨柔情,有两年多没看到小儿子了!
李长晟快步走到父亲面前行礼拜倒,喉咙有些哽咽,沉声喊道:“父亲,儿子来了!”
李正元扶起李长晟打量了一番,人虽疲累,但比上次见到精神多了。高兴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来了就好!”
李长晟见父亲神情镇定自若,稍稍放了些心,问道:“父亲,大哥如何了?现在何处?”
李正元知他着急兄长,也不多耽搁:“你跟我来。”
李长晟跟着父亲绕到了后头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子,敲了敲门,两个守卫的兵卒打开了门,见是大将军,急忙行礼。李正元挥了挥手,两人退了下去。李长晟走到屋门口,伸手轻轻推开了木门,见炕上躺着一个人。心中顿时热血涌动,几步走到炕前。只见李长威紧闭双眼,呼吸匀称,面庞竟不似从前李长晟印象中黝黑的样子,反而白皙了些,还有些胖了。
不待李长晟开口,李正元敲了敲炕沿:“起来吧!”
躺着的李长威睁开了眼睛,看到李长晟就在面前,露出一口白牙,笑了起来。李长晟被他整得有些懵了,问道:“大哥,你怎么样了?”
李长威翻身坐起,大手一拍李长晟的肩膀,笑道:“我没事!”
李长晟这才反应过来,大哥和父亲都无恙,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来的路上他一直是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白天黑夜地赶路,生怕耽搁了。
李长晟不解问道:“父亲,既然大哥无事,为何急召我来呢?”
李正元走到一旁的长凳上坐下,对李长晟道:“为父也是迫不得已,这样做是想抢先一步拦下你的婚事。”
“我的婚事?为何?”李长晟一头雾水,前几个月是父亲写信催促母亲给他张罗婚事,为何又要阻止呢?
李长威在一旁向他解释道:“二弟,你有所不知。之前父亲让母亲给你张罗婚事,一来是想你早些安定下来,二来是担心上头有人拿你的婚事做文章。所以才会让母亲不要往高门大户里去寻,尽量在家世平常一些的人家去相看。前两月母亲写信来把梁家的情况说了,原本是没有什么不妥的,谁知临到你的婚期了父亲才晓得跟你定亲的梁家小姐是工部郎中李晏和的侄女......”
“李晏和的侄女怎么了?”李长晟忍不住打断道。
李长威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你先别急,听我说完。你应该知道父亲和高大人一贯都是不涉党争,不站位的态度,只是如今朝堂上几王相争,个个都想拉拢下头紧要部位的官员。这个李晏和就是永王的人。”
李长晟脑子里飞快地转动,迅速理清了其中的关窍。父亲是瓦桥关的左位大将军,虽然只是四品官职,但镇守边关多年根基深厚,又有实权在手。高大人是路都部署,统领防务,是瓦桥关的最高军事长官,又与父亲情同手足。他们二人一贯秉持的就是忠于朝廷,保护百姓安居乐业,无论哪一个王爷上位,他们都不参与。可背不住别人要笼络他们啊,拿下一方镇守大员,夺嫡之路自然多一份保障。
父亲千虑万防还是被人曲线救国钻了空子。只是如今他已经成婚又该如何办?
李长威看李长晟皱着眉头,猜测着问道:“你已经和梁家小姐成亲了?”
李长晟点了点头:“信送到那天我刚好成亲。”
“这...”李长威没想到这样的巧,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正元掸了掸袍角,说道:“也罢,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只怕是天意如此。既然你已经来了,这件事就先暂且放一放。”
李长晟望着父亲,看他还有话说不敢多言打断。
李正元道:“这两个月,朝中局势紧张,尤其以襄王和永王斗得最盛。永王多次试探高大人和我,我们都是表面敷衍。这次弄伤你大哥只怕是想要给我们一个警告。”
李长晟一听大哥真的受了伤,又紧张起来,赶忙抓着李长威的肩膀上下打量。李长威由着他检查,笑着安抚道:“放心好了,我早没事了。些许龌龊伎俩,我还没放在眼里。”
“大哥,到底怎么伤的呢?”李长晟追问道。
李长威解释道:“有人在我的坐骑上动了手脚,想害我坠马。当时的确凶险,幸好我反应快,跌下来顺势一滚,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情况不明,我便故意装作昏迷。后来父亲让我装作受伤严重,以待后效。一面又赶紧让人送了封信回去召你过来。”
“原来如此!”李长晟叹道:“只是苦了母亲和嫂嫂了,她们担心坏了。”
李长威问道:“母亲可好?”
“母亲和嫂嫂都很好,孩子们也听话。原本她们还盼着你能回家一趟,沅儿和苒儿也想你。”李长晟答道。
李长威深深地叹了口气:“让她们担心着急,实在是我的罪过!”
李正元对李长晟说道:“你写封信回去,告诉你母亲,就说你大哥伤得虽重,并无性命之忧,好叫她们宽心。别的不必多说。”
“是,儿子一会儿就写。只是大哥还要呆在这里多久?”李长晟问道。
“不急,就快要收网了,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本事这样大,混到我眼睛边上来了。你这两日暂且和你大哥待在一块儿,就当作是照顾他。”李正元吩咐道。
“是,我知道了。”李长晟答道。
父子三人又在一起说了会儿话,李长晟把家里的近况和母亲的身体都说了说。李正元好久没有看到小儿子,很是高兴,絮絮叨叨地又多说了些,坐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李长晟也累得很,一路精神紧绷,这会儿松懈下来,忍不住呵欠连天。李长威倒是躺得浑身骨头缝都发酸了,他爬起来倒水喝,让李长晟到炕上去躺躺。
李长威一边端着碗喝水一边问李长晟:“你这新夫人如何啊?”
李长晟躺着扭头看向他大哥:“不知道。”
“这是什么话?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总要有个模样嘛。”李长威打趣道。
李长晟无奈答道:“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看着倒是文文静静,端端正正的,别的就不知道了,我连话都没和她说过一句。”
“啊?!没说话?你们没进洞房?”李长威一脸地不可思议。
李长晟无语道:“洞什么房,我接到信连夜就赶来了。”
“哎哟!那可委屈弟妹了。”李长威觉得怪可惜,顿了一顿又对李长晟道:“这样也好,万一你们这夫妻做不了,弟妹再嫁也无甚影响。”
李长晟真是服了他哥了!别看他哥平时在外面一副冷峻威严,杀伐果断的样子,回到家里却最是狡黠逗趣,常常哄得母亲开怀大笑。他比他哥小两岁,性子反而更沉稳刻板,连父母都常说莫不是把两人顺序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