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的死,如同搬开了压在零陵胸口的一块巨石,让林越和刘度得以喘息,并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整合荆南的大业中。
与长沙太守张羡的盟约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张羡本就与坐镇襄阳的刘表貌合神离,对刘表派遣的荆州南部刺史(或太守)多有抵触,自身在长沙经营多年,根基深厚。零陵的崛起,尤其是林越那些神乎其技的造物和击败赵范、逼退孙策的战绩,让他看到了一个足以抗衡刘表、甚至割据荆南的强大盟友。
林越派出的密使不仅带去了结盟的诚意,更带去了实实在在的礼物——一批零陵出产的优质铁器、防治瘴疠的药包,以及数箱洁白柔韧的“零陵纸”和几本用活字印刷的、关于农事和水利的小册子。这些礼物,尤其是后两者,深深打动了张羡。他看到了零陵在硬实力之外的,那种难以言喻的、关乎未来潜力的“软实力”。
“请回复林先生与刘府君,”张羡对零陵使者郑重承诺,“长沙愿与零陵永结盟好,共御外侮(主要指刘表)。若零陵对桂阳用兵,我长沙必陈兵边境,牵制刘表可能派出的援军,并可提供部分粮草相助!”
有了长沙的承诺,零陵最后一丝顾虑也消失了。
初平四年春,零陵太守刘度以“桂阳赵范,屡犯边境,劫掠商旅,不服王化”为由,正式誓师出征。王统领为主将,林越为军师,率领经过扩充和严格训练的一万五千零陵精锐,浩浩荡荡,杀向桂阳。
这一次,零陵军的面貌已焕然一新。军中不仅大量装备了改良弩箭和少量床弩,斥候配备了更精确的地图,后勤队伍里还出现了专门负责架设简易水泥工事的工兵,以及几位带着药箱、懂得基础外伤处理和防疫的“医护兵”——这是林越极力推行的另一项改革。
赵范自上次大败后,元气大伤,虽勉强重整了部队,但士气低落,军械短缺。面对兵锋正盛、装备精良的零陵军,桂阳部队几乎一触即溃。零陵军连战连捷,迅速攻克了桂阳北部数县。
王统领用兵稳健,步步为营,每攻克一地,并不急于冒进,而是就地利用水泥和木材快速构建坚固的前进基地,巩固防线,消化战果。林越则紧随军中,将他那套“攻心为上”的策略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让随军的少年文官立刻接管占领区的民政,张贴安民告示,宣布减免赋税,分发从零陵带来的粮种,并现场演示堆肥技术和新式曲辕犁。对于投降的桂阳官兵和当地大族,也予以优待,愿意留下的编入辅兵或就地安置,愿意回家的发给路费。
这些举措,极大地缓解了占领区的抵抗情绪,甚至开始有桂阳百姓箪食壶浆以迎零陵军的景象出现。零陵“仁义之师”的名声,开始在桂阳郡内传播。
消息传回襄阳,刘表又惊又怒。他本就对零陵的坐大心怀忌惮,如今零陵竟敢公然吞并桂阳,与长沙结盟,这简直是在挑战他荆州牧的权威!他立刻召集文武,商议出兵干预。
然而,长沙张羡果然信守承诺,在边境集结重兵,摆出随时可能北上威胁襄阳的态势。同时,零陵使者亦抵达襄阳,呈上刘度和林越的联名书信,信中语气恭谨,却绵里藏针,声称攻打赵范乃是为民除害,清理门户,绝无对抗州牧之意,并愿意在平定桂阳后,向襄阳缴纳更多的赋税。
刘表性格迟疑,缺乏魄力,见长沙零陵互为犄角,态势强硬,又顾及北方曹操、东方孙权(虽新丧,但余威犹在)的威胁,最终只是发了一道申饬的文书,勒令零陵退兵,便不了了之。
失去了外部干预的可能,桂阳赵范的败亡便已注定。零陵大军最终包围了桂阳郡治郴县。
此时的赵范,已是众叛亲离,困守孤城。他知道,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而就在王统领和林越准备对郴县发起最后总攻的前夜,一个来自北方许昌的紧急情报,如同冰水般浇在了林越的头顶,让他所有的胜利喜悦瞬间冻结——
曹操以“私通袁绍,图谋不轨”的罪名,将留在许昌的蔡邕旧交、几位曾为林越说过话的官员下狱。同时,有确切消息表明,曹操已派出精干人手,加强了对暂居许昌的蔡文姬的监控,其意不明,但绝非善意!
显然,曹操对林越拒绝招揽、并在荆南大肆扩张的行为极为不满,开始动用他掌控的筹码,向林越施压了。
荆南的战事已至尾声,胜利在望。然而,北方的威胁却以这样一种方式,突兀而凌厉地降临。
林越站在郴县城外的军营里,望着北方漆黑的夜空,手中紧紧攥着那份情报,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一边是唾手可得的桂阳,零陵霸业的坚实基础;一边是身陷囹圄、危在旦夕的红颜知己。
他该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