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面的战局牵动着神经,但林越深知,绝不能将所有精力都投入那不可控的漩涡。华国自身的稳固与发展,才是应对一切变局的根本。除了军工和基建,另一项关乎国计民生的命脉产业——盐,也进入了他的改革视野。
汉末食盐,多依赖沿海煮盐或内陆池盐、井盐,产量受限,运输不便,且多为官府或世家大族垄断,价格高昂,普通百姓常淡食,严重影响体力与健康。华国地处荆南,虽不临海,但林越知道,在交州(两广)漫长的海岸线上,存在着大量未被充分利用的滩涂,是绝佳的盐场所在。
更重要的是,他脑中有着超越这个时代的制盐知识。
这一日,林越召集了工曹负责匠作的官员、度支司掌管盐铁贸易的属吏,以及几位从交州沿海招募来的老盐工。
“我欲在合浦、交趾(今广西北海、防城港及越南北部沿海)沿海,兴建新式盐场,大幅提升食盐产量与品质,使我华国盐价大跌,让百姓皆能食咸味,强体魄。”林越开门见山,提出了他的目标。
众官员面面相觑,一位老盐工犹豫着开口:“主公,沿海煮盐,自古皆然。然柴薪难得,煮盐费力,产量终究有限。且海盐苦涩,多杂质,不及池盐、井盐纯净。”
“正因如此,才需革新。”林越自信一笑,“我之法,非单纯煮盐,乃‘晒盐’为主,辅以‘淋卤’、‘煎炼’提纯。”
他详细解释道:“于沿海滩涂修筑‘盐田’,分割为蒸发池、调节池、结晶池。引入海水,利用日光风力自然蒸发水分,提高卤水浓度,此谓‘晒盐’,可节省大量柴薪。待卤水达到一定浓度,再引入结晶池,继续日晒,析出盐晶。此法,产量可比旧法提升十倍以上!”
“十倍?”众人皆惊,难以置信。
“然,此法制得之盐,仍含苦味杂质,需提纯。”林越继续道,“可建‘淋卤塔’,用竹木为架,铺以茅草或细沙,将粗盐置于其上,用饱和卤水或淡水自上而下淋洗,可溶解带走部分苦味杂质(主要是氯化镁、硫酸镁等)。最后,再将淋洗过的盐进行小规模‘煎炼’(煮沸蒸发),进一步去除杂质,得到洁白、纯净之上好食盐。”
这便是结合了晒盐、淋卤和煎炼的复合工艺,虽然比不上现代真空制盐,但在这个时代,已是革命性的突破。晒盐大幅提升产量,淋卤和煎炼保证品质,既能满足民生需求,其高品质的“精品盐”也能成为重要的贸易商品,换取巨额利润。
老盐工听得目瞪口呆,他在海边煮了一辈子盐,从未想过盐还可以这样“晒”出来,还能用如此巧妙的方法去除苦涩。
“可是,主公,”度支司属官提出实际问题,“兴建如此规模盐田,需大量人力物力,且合浦、交趾虽名义上臣服,实则士家势力盘根错节,我等贸然前去兴办盐场,恐生事端。”
“此事我已有考量。”林越成竹在胸,“人力,部分可由以工代赈的流民中抽调,许以厚酬,吸引他们南下。同时,可与当地士家合作,许以盐利分成,借其势力平息地方阻力。我会奏请士燮(交趾太守,已名义上归附华国),授予我们开垦盐田之权。”
他看向大乔:“度支司需立即筹备物资,选派精干人员,组建盐务司,负责盐场选址、建设与日后运营。第一批,先在合浦沿岸选址,建设三到五个示范盐场,待成功后再行推广。”
“此外,”林越目光深远,“盐场建设,不仅是制盐,更是我华国力量向交州沿海延伸的契机。可在盐场附近,择良港,修建码头、仓库,将来不仅是运盐,亦可停泊海船,沟通江东、甚至北上中原。这将成为我华国未来的海上命脉!”
一幅以盐业为起点,带动沿海开发,进而拓展海上贸易与战略投送能力的宏伟蓝图,在林越的勾勒下逐渐清晰。南方的海洋,不再仅仅是天然屏障,更是一片充满机遇的蓝色疆域。
命令下达,新成立的盐务司立刻高速运转起来。勘探队伍带着林越绘制的简易盐田构造图和选址要求,奔赴合浦沿海。度支司开始大规模调集工具、建材和粮食。一批批渴望获得土地和更好生活的流民,在优厚条件的吸引下,报名加入了南下的队伍,向着那片陌生的蔚蓝海岸进发。
煮海成盐的宏大计划,为华国开辟了一条通往富足与强大的新途。而与此同时,另一条通往南方群山的道路,也传来了新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