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却从他看似肆意洒脱的背影中看到了些许的落寞。
许是无人理解、无人诉说、无人分享的孤独。
小翠急切地从马车上跳下来,双手微微发抖,目光在萧宁身上来回扫视,显然还未从刚才的惊险中缓过神来。
小姐您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萧宁轻轻摇头,安抚地拍了拍小翠的肩膀:我没事。
她的视线随即转向海棠和红雪,当她发现红雪受伤时,立即带着她上马车包扎。
红雪,你一直在暗中保护我?”
萧宁若有所思地问道。
红雪恭敬地点头:殿下吩咐属下:务必确保太子妃的安全。
这次多亏有你,以后不必躲躲藏藏,光明正大地跟着就好。
萧宁说完便转身上了马车,继续前往太傅府,但她心里却掀起了波澜。
这个认知突然让萧宁心头一紧。
昨夜她意图刺杀太子的举动,是否被红雪尽收眼底?
海棠有没有发现红雪的尾随?还是觉着她没有恶意,故而没有告知自己?
她不是真的沈宁,必须格外小心谨慎,以防暴露身份。
红雪的贴身保护,反而成了她行动的阻碍。
还有突然出现的刺客,明明立于不败之地,为何在陈星辰出现后莫名就撤走了,难道他们认识陈星辰还是……
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马车正缓缓地向前行驶着,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马车渐行渐远,车影也逐渐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而在不远处的阴影里,一个身影正静静地站着,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这个身影正是陈星辰,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那辆远去的马车,直到它完全消失在视野中。
他孤零零地矗立在夜色中,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又好像只是在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良久后,他敛去平日的轻佻神色,目光黯淡地凝视着空荡荡的街道,唇角泛起一丝苦涩。
那双总是含笑邪肆的黑眸此刻盛满了落寞,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低语声随风飘散:沈宁,几年未见,你当真……将我彻底忘却了么?
他面色阴郁地踏入陈家大门,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寒意。
“让玄虎立刻来见我。”
这句话从他紧抿的唇间挤出,每个字都像裹着冰碴。陈星辰径直走向书房,沉重的脚步声在长廊上回荡。
不多时,玄虎快步赶来,单膝跪地时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闷响:
世子有何吩咐?
话音未落,一个青瓷茶盏突然破空而来。
玄虎身形微僵,却不敢躲闪,只能绷紧脖颈迎向飞来的茶具。
的一声脆响,茶盏擦过他的额角,在青石地面上摔得粉碎。
鲜血顺着玄虎的眉骨蜿蜒而下,很快就在他脚边积成一小滩暗红。
“沈宁是我罩着的人,再有下次,休怪我无情。”
陈星辰的声音比冬日的寒风更冷。
玄虎的背脊瞬间沁出一层冷汗,这次行动原是瞒着世子,没想到却被世子撞个正着。
他本不同意用这么大的阵仗去杀一个小姑娘,无奈是大小姐以命相威胁,他不得不从。
他深深低下头:
属下这就去刑堂领罚。
说完便踉跄着退出书房,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夜色如墨,梧桐苑内一片静谧。
萧宁独坐窗前,任由夜风拂过她略显疲惫的面容。
之前的刺杀仍在她心头萦绕,那群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黑衣人让她忍不住去猜测幕后主使。
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茶盏,温热的触感却驱散不了心底的寒意。
她以红雪受伤为由头,支开红雪,为自己争取独处的空间。
夜深人静,萧宁辗转难眠。
距离大婚只剩四日,想到今后在东宫的一举一动都在太子的眼皮底下,她不禁感到窒息。
就在半梦半醒之际,窗户传来轻微的敲击声。
守夜的小翠不如海棠机警,萧宁只能自己警觉起来。
她迅速起身,握紧枕下的匕首,缓步靠近窗边。
宁儿,是孤。
太子低沉的声音让萧宁一怔。
昨夜他才在这里留宿,今早刚离开,明明说好大婚之日再来迎娶,此刻却又深夜造访。
蹭床吗?
萧宁轻轻推开窗户,月光勾勒出李景澈俊逸的轮廓,他翻窗而入的动作行云流水,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辉,更衬得他眉目如画。
殿下深夜前来,可是又受伤了?
萧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关切,目光不自觉地在他身上搜寻。
两人互相检查确认无恙后,太子才道:红雪禀报你遇刺,孤放心不下,特来看看。可有受伤?
果然如此!
自己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
多亏红雪及时相救,我没事。她受伤了,让她休息几日。
你没事就好。
太子说着就要离开。
你的伤...
萧宁话未说完,太子已打断道:用了你的金疮药,伤口已结痂。
不等萧宁挽留,那道修长的身影已消失在窗外。
太子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只留下淡淡的龙涎香在空气中飘散。
望着空荡荡的窗棂,萧宁心头涌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这个带着伤的男人,竟会为她的安危深夜奔波。
这份意外的关怀,像冬日里的一缕暖阳,让她冰封的心湖泛起涟漪。
翌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落,萧宁端详着海棠递过来的纸条,问:
“这是三皇子今晚的行程?”
海棠点头。
怡红院三个字映入眼帘时,她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纸条在炭盆中化为灰烬,就像她即将付诸行动的计划。
“海棠,准备一下,今晚我们出门。”
萧宁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海棠红唇微勾,她许久没有跟着自家主子出去活动了。
夜色降临,萧宁早早用完晚膳,将众人遣散。
房间里,萧宁将长发盘起,动作利落地换上男装,镜中映出她精致的侧脸,此刻却多了几分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