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羹?”
萧宁微微低头,浓密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她抬手按住胸口,那里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涩。
记忆中的桃花羹香气似乎还萦绕在舌尖,那是上一世陆宴特意去酒楼找大厨学习后,专门为她熬制的。
整理好衣襟,她缓步走向庭院,拿着一把剑舞了起来。
盛夏的热风裹挟着花香扑面而来,萧宁练了一炷香的功夫后,下意识地抚摸着发间的桃花簪,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昨夜李景澈那句我愿意,那么轻却又那么重。
小姐?
小翠端着精致的茶点走近,看见萧宁站在池塘边上出神。
萧宁眨了眨眼,收敛思绪:无碍。殿下可有说何时回府?
小翠脸上露出促狭的笑意:殿下特意嘱咐,朝议结束就回来陪您用膳。如今殿下待您可真是...
萧宁没有回应,目光越过院墙望向远方。沐宸去找二哥已有时日,海棠却迟迟未归,莫非出了什么变故?子言在陆宴手中的消息必须尽快告知二哥,省的他们不停地奔波寻找。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北枫快步走来,神色如常道:太子妃,宫里传来急报,殿下命属下告知您,今日恐怕要晚些才能回府了。
萧宁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这是她第一次对李景澈生出期待,却落得一场空。不过也好,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去北悦客栈走一趟,总好过独自在东宫胡思乱想。
她刚起身准备出门,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旨太监尖细的嗓音打破了东宫的寂静:太子妃接旨!
萧宁跪在地砖上,心中暗自揣测这道突如其来的旨意的来意时,就听传旨太监说:“奉太后口谕,太子妃沈氏无视皇家威仪,整日抛头露面,冷落太子,特禁足在东宫十日,抄写《女诫》五百遍。”
当听到禁足十日,抄写《女诫》五百遍时,萧宁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太后这是在为祁青鸢讨回颜面。
她几乎要笑出声来,明明是祁家小姐不知廉耻地勾引有妇之夫,到头来受罚的却是自己这个正室。
更讽刺的是,太后现在的嫡孙嫡孙女可都是靠她金尊玉贵地养着。
禁足对她而言不过小事一桩,白日不能出门,夜里照样可以翻墙出去。
可那五百遍《女诫》却让她头疼不已,自幼最厌恶舞文弄墨的她,此刻只觉得这笔墨之刑比任何惩罚都要残忍。
更让她忧心的是,新婚燕尔就被禁足的消息一旦传开,不仅自己颜面扫地,连带着太傅和沈夫人也要成为京城贵妇们的笑柄。
太后这番作为,分明是看准了动不了太子,就来拿她这个太子妃出气。
往日里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任人唯亲的糊涂虫。想到李景澈承诺的午膳至今不见踪影,萧宁心中更添几分郁结。
夜色渐深,萧宁等来的不是太子,而是风尘仆仆的海棠。
主子放心,那边有煜宸殿下照应着。二殿下特意嘱咐您专心应对东宫之事,切莫插手其他。
萧宁闻言苦笑,看来自己被禁足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二哥耳中。她连忙交代海棠将子言在陆宴手中的情报告知二哥,又叮嘱道:陆宴重伤返京,让二哥顺藤摸瓜查下去,务必小心行事。我这边暂时不需要人手,你且留在客栈那边,既可与家人团聚,又能保护二哥安全。若有变故,立刻来报。
李景澈踏着夜色匆匆赶回长乐殿时,殿内烛火已燃过半。
萧宁伏在案几上睡得正熟,半边脸颊贴着宣纸,嘴角还沾着未干的墨迹。
她手中的毛笔歪斜地搭在砚台边缘,几缕青丝散落在额前,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殿内烛火摇曳,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温暖的橘色光晕,映得她双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案几上整齐摆放的《女诫》抄本被她衣袖压住一角,墨迹未干的字迹晕染开来,在宣纸上洇出几朵墨花。
李景澈放轻脚步走近,目光落在她发间那支桃花玉簪上,眉宇间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窗外更鼓声传来,萧宁无意识地皱了皱鼻子,却仍未醒来。
太子犹豫片刻,终是俯身将她轻轻抱起。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萧宁警觉地睁开眼,待看清来人后,她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你回来啦,什么时辰了?
话音未落,脑袋已经靠在他肩头又沉沉睡去。李景澈看着她毫无防备的模样,唇角微微上扬,抱着她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将萧宁安置在床榻上后,李景澈回到书案前整理她抄写的《女诫》。一张张宣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与记忆中沈宁清秀工整的小楷相去甚远。
他摇头失笑,指腹轻轻摩挲着纸面,怎么竟忘了从笔迹上分辨她的身份。看来这些年过去,她不爱读书习字的性子一点都没变。
晨光熹微时,萧宁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正枕着李景澈的手臂。
薄纱帐外透进的晨光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他闭目沉睡时,平日里总是紧抿的薄唇微微放松,眉宇间的凌厉也消散无踪,显出几分难得的温润。
萧宁正想悄悄挪开,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带着睡意的低笑:醒了?
她抬眼望去,正对上李景澈含着笑意的双眸。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发丝,在她额前停留片刻,声音里带着晨起特有的慵懒:昨夜睡得可好?
“还行。”
萧宁微微侧过脸去,耳尖泛起淡淡的红晕,这才惊觉自己的手早已被他温暖的手掌包裹。
她本能地想要抽离,却被他更用力地握住。
今日为何没去早朝?
萧宁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迟疑。
李景澈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发间,声音低沉而歉疚:是我食言了。当初许诺允你在东宫出入自由,如今却只能无力地让你被困在这宫墙之内。原本我向父皇告假十日来陪你,结果被训斥了一顿,只准了一日。
萧宁心头涌起一阵暖意,却故意板起脸来:堂堂储君,竟这般不思进取。旁人都在争着表现,偏你整日里只想着儿女情长。
太子却浑不在意,眼中盛满柔情:在我心里,什么都比不上我的宁宁重要。宁宁,你想当皇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