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再看看他……”温叙的声音嘶哑,带着哀求,试图推开拦着她的警察。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片常人无法看见的虚空,仿佛在守护着最后一点微光。
“同学,请配合调查!遗体必须尽快移送!”警察的声音公事公办,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两名警员上前,强行将她扶离了血迹斑斑的沙滩区域。
她的挣扎是徒劳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盖着白布的担架被抬起,小心翼翼地送上救护车——这次的目的地不再是医院,而是冰冷的停尸间。
“龙——!”吉田千鹤撕心裂肺的哭喊再次响起,伴随着担架被推入车厢的沉重关门声,仿佛关上了所有人心中的一扇门。
荒井市一强忍着悲痛和内心的惊涛骇浪,开始联系家长。
真田龙的母亲早逝,父亲和哥哥真田彻是他在世的至亲。电话接通,荒井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颤抖,几乎无法组织完整的句子。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然后是压抑不住的悲伤。真田彻此刻的声音破碎而遥远:“…冲绳?…龙…死了?…开什么玩笑…我们……最快……也要明天……” 时间和空间成了残酷的壁垒,将最深的悲痛阻隔在千里之外。
尸体被带走了,龙的父亲和哥哥无法立刻赶来。
她看着那个依旧茫然坐在沙滩原地的半透明灵魂,心脏被无形的恐惧攥紧。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在她意识中回响:【主线任务:‘与风早翔太进行深度链接,唤醒胡桃泽梅’完成度:98%。最终步骤待执行。未知奖励将在72小时后发放。】
复活!
这个念头如同在无尽黑暗中骤然点亮的火炬,瞬间驱散了部分绝望,带来偏执的炽热希望。
无论那奖励是什么,无论要付出何等恐怖的代价——哪怕是她的“存在延续”本身,她也要用它来换回真田龙的生命!她必须拿到复活的奖励!这是支撑她没有立刻崩溃的唯一支柱。
她不再挣扎,任由警察将她和其他人分开安置问话,但她的全部精神都牢牢“钉”在那个茫然无措的灵魂身上,她就像失心疯的呐喊:“龙,别走!等我!求求你,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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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叙意识深处,另一个灵魂正经历着剧烈的震荡。胡桃泽梅的意识在目睹真田龙死亡的惨剧后彻底苏醒,取代了之前的恐惧和混乱。
记忆碎片涌入:
她“看到”了自己(温叙操控着她的身体)如何接近风早,如何目睹了风早的异常,如何在礁石上颤抖着说出“我们交往吧”……风早欣喜若狂地抓住她手腕的时候,她突然感到了巨大的恐惧和排斥,猛地甩开了他!紧接着,风早就……发狂了?有人就冲了出来……然后……血……
愧疚感几乎将她撕裂。她不明白!她只是害怕,只是本能地甩开了手,为什么风早会变成那样?为什么会死人?风早和她在一起时那种扭曲病态的占有欲,和记忆里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判若两人!她许下的那个愿望……究竟带来了什么?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更让她无措的是,那个帮她实现愿望、此刻主导着身体的“外来”灵魂,似乎并不打算离开。
温叙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哪怕与世界为敌也要守护真田龙灵魂的决绝意志,清晰无比地传递给她。
胡桃泽梅感到了恐惧——不是对温叙,而是对眼前这血淋淋的现实,对风早那空洞绝望的眼神,对真田冰冷的死亡。
她理解了温叙的执着,甚至……隐隐认同。她自己更无力面对这一切。
于是,在短暂的觉醒和剧烈的痛苦挣扎后,胡桃泽梅选择了退缩。她将自己的意识更深地沉入身体角落的阴影里,默默地将主导权交给了那个比她更“强大”、也更绝望的灵魂。
(交给你吧……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她无声的妥协与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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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早翔太坐在警车后座,双手被铐在一起(虽然证据不足,但他是唯一被列为高度嫌疑人的对象)。
他不再茫然,怨念消散带来的短暂清醒,将所有的残酷真相血淋淋地摊开在他眼前。
龙死了。
是为了保护大家…才冲出来的。
而当时,站在龙面前,周身散发着窒息黑暗的……是他自己。
爽子泣血的告白,打开了他长久以来的心结,也彻底斩断了他最后的退路。他知道了,是他……害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龙。
“是我……” 他盯着自己手腕上冰冷的手铐,声音嘶哑破碎,只有自己能听见,“是我做的……” 没有证据,没有理由,但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那团从他身上出去的东西……杀死了龙!
这份无法证明、无人相信的“罪”,比任何刑罚都更沉重地压垮了他。他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滑落,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和绝望而微微颤抖。他感觉自己坠入了无底深渊,连阳光都成了刺骨的嘲笑。
警察的问询持续了很久,每个人的证词都充满了混乱和无法解释的细节。
荒井市一强撑着精神应对,内心却备受煎熬——他感知到的真田龙的灵魂,以及风早身上那骤然消失的恐怖气息,都是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
最终,作为重要关系人,风早翔太被警方暂时扣留,需要进一步调查和可能的心理评估。胡桃、爽子、吉田、矢野、三浦等人则在荒井的陪同下,被暂时安置在度假村的房间内,等待后续通知,也被要求暂时不得离开冲绳。
夜幕彻底笼罩了冲绳。
度假村的房间内一片死寂,只有压抑的哭泣和沉重的呼吸声。温叙蜷缩在房间角落,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依旧死死地“锁定”着远方沙滩上那个茫然徘徊的灵魂。
三天……她必须熬过这三天!拿到奖励!复活真田龙!这个信念是她唯一的光。背包里,那个早已冷却变形的铝罐,被她紧紧攥在手中,像握着最后的信物。
胡桃泽梅的意识在深处沉默,带着无尽的愧疚与逃避。
而在羁留室里,风早翔太面对着墙壁,睁大的双眼里没有焦距,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
真田龙最后扑出的身影,爽子告白的泪眼,胡桃惊恐甩开他手的瞬间……在他脑海中反复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