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窒息。黑暗。
意识如同沉入深海的碎片,在无尽的冰冷和黑暗中漂浮、旋转。
苏晚感觉自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裹挟着,在湍急的水流中翻滚、碰撞。污水灌入口鼻,带来剧烈的呛咳和濒死的绝望感。她本能地挣扎,试图抓住什么,但只有滑腻的管壁和冰冷的流水。
林骁…林骁在哪里?!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的黑暗,瞬间点燃了她求生的意志!
她猛地睁开眼,眼前依旧一片漆黑,但身体能感觉到水流的冲击力在减弱。她胡乱地挥舞着手臂,终于在翻滚中抓住了一根从管壁凸出的、冰冷的金属栏杆!
她用尽残存的力气,死死抱住栏杆,将自己固定住,然后疯狂地在水中摸索。
“林骁!林骁!”她嘶哑地呼喊,声音被水流声吞没。
幸运,或者说奇迹,再次眷顾了他们。
她的脚踝触碰到了一个沉重的、随波逐流的东西。她猛地向下探去,摸到了熟悉的衣物和冰冷的手臂!
是林骁!
她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的力量,一手死死抱住栏杆,另一只手拼命将林骁拉向自己,将他的头艰难地托出水面。
他依旧昏迷,但口鼻间微弱的气流证明他还活着。
苏晚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污水让她牙齿打颤。她环顾四周,头灯早已丢失,徽章也不知所踪,只有绝对的黑暗和震耳的水声。
必须离开水面!否则他们很快就会失温而死!
她一只手抱着林骁,另一只手沿着栏杆艰难地摸索。栏杆似乎连接着一个向上的爬梯。
她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林骁的身体推向爬梯,然后用肩膀顶着他,一步一步,艰难地向上攀爬。
每一级阶梯都如同攀登悬崖。冰冷的湿衣沉重如铁,林骁的重量几乎将她压垮。肺部如同风箱,却吸不进多少氧气。
不知爬了多久,她的头终于露出了水面。她贪婪地呼吸着相对“新鲜”的空气,然后继续奋力向上,直到完全脱离水流,瘫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她剧烈地咳嗽,吐出呛入的污水,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她摸索着身边,确认林骁也安全地躺在一旁,呼吸虽然微弱但依旧持续。
他们似乎在一个新的管道平台或者检修井里。空间不大,但至少脱离了急流。
绝对的寂静和黑暗再次降临,只有下方不远处汩汩的水流声提醒着他们所处的环境。
苏晚瘫软在地,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极度的疲惫、寒冷、后怕以及失血带来的虚弱感彻底淹没了他。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她感觉自己正在滑向昏迷的边缘。
不行…不能睡…睡了…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林骁…还需要…
她用意志对抗着身体的极限,挣扎着保持一丝清醒。她摸索到林骁身边,紧紧靠着他,试图用自己微薄的体温为他驱散一点寒意。
时间在黑暗中无声流淌。每一秒都是煎熬。
就在她即将彻底失去意识时,一种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暖意,突然从她紧贴着林骁的胸口传来。
不是她的体温,而是…来自林骁体内?
她猛地一惊,集中起涣散的精神。
那暖意非常微弱,断断续续,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中最后一点余烬。但它确实存在,并且…似乎在极其缓慢地增强?
是之前注射的抗生素和喂下的能量胶终于起效了?还是…他体内那诡异的系统终于开始自我修复?
苏晚不知道原因,但这微弱的暖意如同沙漠中的一滴甘泉,给了她坚持下去的力量。
她不再试图做任何事,只是静静地躺着,全力感知着那一点微弱的生命之火,用自己的身体守护着它,仿佛守护着全世界唯一的希望。
在这绝对黑暗、冰冷、寂静的深渊之中,她成为了他无声的守护者。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彼此微弱的呼吸和那一点点象征着生命不屈的暖意。
她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不知道“黑潮”的搜索到了哪里,不知道那些下水道中的恐怖存在是否还在徘徊。
所有的喧嚣和危险似乎都被隔绝在了厚重的混凝土和流水之外。
这里只有绝望的静谧,和两个依偎在一起、挣扎求生的渺小灵魂。
苏晚的意识在清醒与模糊之间徘徊。她仿佛听到了母亲温柔的哼唱,又仿佛看到了林骁在大学校园里对着她微笑的阳光模样…幻觉和现实交织。
每一次感到那微弱的暖意似乎要熄灭时,她都会用尽意志力让自己清醒过来,更紧地抱住他,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量渡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
直到那微弱的暖意,终于变得稳定而持续,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有熄灭的迹象。
林骁的呼吸,似乎也深沉了一丝。
黑暗中,苏晚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疲惫到极点的慰藉。
她成功了…至少,暂时…
然而,就在她心神稍稍放松的刹那——
咔哒。
一声轻微的、清晰的金属碰撞声,从他们爬上的那个爬梯下方,水流之中传来!
紧接着,是某种重物拖拽出水的哗啦声!
有什么东西…沿着他们刚才的路径…爬上来了!
苏晚的血液瞬间冻结!刚刚消退的恐惧以更猛烈的势头席卷而来!
她猛地睁开眼,望向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全身肌肉瞬间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