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正午的骄阳炙烤着汕州城高大的青砖城墙。
杨锦立在城门之外,远远望见守城兵卒正严加盘查过往行人。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染血的衣衫,心知这般模样定然无法安然入城,无奈之下只得绕至城墙西侧。
见四下无人,深吸一口气,足尖轻点,身形如燕般腾空而起,在城墙上几个起落,转眼已翻入城中。
城中街道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
杨锦穿行于人群之中,忽见路边一瓜农正高声吆喝。
那瓜农约莫二十出头,赤着上身,头戴一顶破旧的竹篾帽,身旁两个竹篮中盛着八九个碧绿的西瓜,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一个三四岁的孩童正蹲在一旁玩耍,杨锦顿觉口干舌燥,便在摊前坐下。
客官,来块西瓜解解渴?瓜农热情招呼,手起刀落,鲜红的瓜瓤便呈现在眼前。
杨锦连食数块,甘甜的汁水滋润了干渴的喉咙。
他取出一小锭银子递去,惊得瓜农连连摆手:这、这可使不得,小的找不开......
不必找了。杨锦目光落在瓜农那件打满补丁的粗布麻衣上,
兄台可否将这件衣裳和斗笠卖与我?
瓜农瞪大了眼睛,再三确认后,才迟疑地从扁担上取下衣物。
杨锦换上这身粗布衣裳,虽略显宽大,却正好遮掩身形。
他将染血的长衫弃于暗巷,又以粗布将无锋剑仔细包裹,转眼间,一个朴实无华的农家青年便混入了街市人流。
杨锦心中暗忖,这一路被长生门各路人马追杀,自己犹如无头的苍蝇般乱窜,却对长生门知之甚少。
今日既入城中,倒不如乔装打扮,主动贴近长生门出击,或能寻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正思量间,忽觉人群中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
这气息沉稳内敛,更厉害之处在于将磅礴之势隐于步伐深浅之中,若非杨锦感知敏锐,几乎难以察觉。
他压低斗笠,装作漫不经心地向前走去,熙攘人群中,一位白发老者缓步而来。
老者约莫八九十岁年纪,面容清癯,身着一袭粗布长衫,手持一根挂着测字算命幡旗的木杆。
虽看似寻常江湖术士,但那双微眯的眼睛却精光内蕴,步履稳健得不似寻常老人。
好深厚的内力!杨锦心头一凛,暗自戒备。
二人擦肩而过时,老者身形忽地一顿,似有所觉。
杨锦屏息凝神,体内混沌之气自然流转,将周身气息尽数敛去。
老者转过头来,目光从杨锦身上扫过,又朝身后远处看了看,终是未作停留,继续前行而去。
杨锦刚松一口气,忽见一中年汉子自人群中左右穿梭,此人步履轻盈,身形矫健,分明是在暗中尾随那白发老者。
杨锦好奇心起,也悄然跟上,几经转折,却见那中年人在一处街角失去了目标,只得悻悻离去。
杨锦正欲转身,忽见巷中走出一位佝偻老者。
此人头戴方圆帽,看似腿脚不便,实则下盘稳健,步法独特,几息间,他已不远不近地跟上了方才那中年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杨锦嘴角微扬,腹中虽已饥肠辘辘,却仍决定一探究竟。
只见二人前后进入城西一处大院,那佝偻老者则潜伏在暗处观望,看来一时半会也不会有结果,杨锦记下方位,暂且离开寻一口吃食。
院内,白发老者刚踏入中庭,一名身着紫蓝罗裙的少女便雀跃迎来,少女约莫十八九岁,明眸皓齿,身后跟着两名年轻男子。
爷爷!少女接过老者手中幡旗递给随从,亲昵地挽住老者手臂,
可有那少年的消息?
老者摇头叹息:暂无踪迹,不过昨日得报,那少年在望虎岭下,一人灭了黑衣门两百精锐!
什么?少女瞪大双眼,
两百精锐?便是站着任他砍杀,也要费些时辰吧?
身后两名男子也面露惊疑。
老者沉声道:消息确凿,此人之前还重伤了玉面狐狸吕燕青,可见武功非同小可。
玉面狐狸那个恶贼?他死了才好!少女拍手称快,随即又好奇道,
这少年究竟是何方妖孽,为何如此般厉害?
老者神色凝重:
据传他手持一柄黝黑的无锋剑,此剑出自神剑山庄赵嘉政和一个无名老道之手,此剑虽然无锋,但似透着邪乎!
但最恐怖的是,他杀人时双眼赤红,仿佛被杀神附体一般,不仅剑法超然,且剑意冷冽成型,不止黑衣门众人,就连碧林宫几位高手围攻,也最终均命丧他手!
少女咯咯笑道:
爷爷说得跟说书似的。我倒想会会这位诡异的少年,看他是不是三头六臂!
胡闹!老者厉声喝道,
你们若遇此人,务必速速回报,万不可轻举妄动!
见少女不以为然,又加重语气:
玉儿!你可记下了?
少女见祖父动怒,这才吐了吐舌头,撒娇认错。
正说话间,那佝偻老者已回到院中,此刻腰背挺直,步履轻快,哪还有半分老态?
洛爷,小姐。来人拱手道,
属下跟踪那人至城西一处宅院,应是吕燕青的老巢,观其采买之物,院内约有二十余人。
此时白发老者微微颔首,道:
吕燕青贼心不死,派人跟踪老夫,无非是打探我是否已找到那少年,如此看来,他应该也不知道那少年踪迹,就看我们谁先抢先一步了!
老者继续道:城门各处眼线均未发现那少年踪迹,不知那少年有没有进城?
白发老者捋须沉吟:
望虎岭是汕州城必经之路,就算他不进城,老夫也已派人往邻近城池查探,一有消息,会即刻来报。
老者微微颔首:“还是洛爷考虑的周到!”
白发老者正是长生门长老洛滨,他年逾一百三十有六,心思自然比吕燕青更加深厚。
两人奉长生门主之命一同前往捉拿杨锦,并夺回“长生诀”残片。
岂料吕燕青骄傲自负,又想独自一人贪功,不料反遭杨锦重伤。
夜深朦胧,天气阴沉,屋外漆黑一片。
杨锦宿在城中客栈中,盘坐榻上,依照梦中老道所授口诀,引导体内混沌之气自心脉而动,向全身各处穴位循序而去。
八句真言随血脉流转,几个周天后,他已汗如雨下,却觉一股雄浑内力充盈四肢百骸,举手投足间似有千钧之力。
三更时分,就在杨锦熟睡之际,一个惊人的消息悄然在汕州城流传开:
“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年,身负短剑,怀揣一幅藏宝图,正隐藏于汕州城中,据说那所藏金银有百万两之多!”
江湖中,已有不少先听到风声之人,正从远处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