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遥远的声音断断续续,风六喊了好半天,嗓子都快哑了,还是没有人来。
最后的最后,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了,他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最终心如死灰地躺回了地上。
他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师兄们没有被他喊醒,好不容易来了个人也被他“喊”走了。
他不明白,自己已经那么努力了,为什么外面的人一点都没听到,还是听到了却不愿理会?
再说多也没意思了,还不如乖乖躺着恢复一点体力,总会有办法出去的。
不知道躺了多久,带着满身伤痛,风六支撑不住,再次昏睡了过去。
风六的意识在黑暗中飘浮,如同沉船的残骸在深海中缓缓下沉,半梦半醒间,他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尽的虚空之中。
忽然,一阵细微而诡异的声音穿透了这片虚无,像是夜行的蛇在枯叶堆中缓缓游动,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猛地坐起,心跳如擂鼓般加速,耳朵竖起,像猎豹般敏锐地捕捉着四周的每一丝声响,试图找出那声音的源头。
紧接着,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震撼了整个空间,仿佛天际炸裂,星辰坠落,随后是重物坠地的轰鸣。有人——或者说,有什么东西,也跌入了这个无底深渊。
“你是谁?”
起初,风六的心中涌起一丝希望的火花,以为救援终于来临,但那股刺鼻的烧焦味迅速扑面而来,如同冰冷的现实之水,瞬间浇灭了他心中幻想的火焰。
来者不善。
他警觉地向后退却,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触发未知的陷阱。
然而,背部却意外地触碰到了一个僵硬的躯体,那冰冷的触感让他几乎停止了呼吸。
转身之际,一张符纸在他手中凭空出现,符纸瞬间被点燃,火光映照出一张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脸庞——那是风四。
他本应陷入深度昏迷之中,此刻却以一种超乎寻常的冷静注视着自己,眼神中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凝视着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具即将腐朽的尸体。
而他身后,正站着一个模样令人作呕的焦尸,如同那晚死去的风七。
“怎…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应他。
风六的目光顺着风四的视线下移,心脏猛地一缩。
风四的手中紧握着一把匕首,那熟悉的刀身在微弱的火光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他与风七关系最亲近,一眼便认出了这把匕首。
火光摇曳间,风六的声音颤抖着质问:“风七的匕首,为何会在你手里?”
话音未落,火光骤然熄灭,四周重新被浓厚的黑暗吞噬,只剩下那股令人作呕的焦臭味更加浓烈,几乎凝固在空气中,让人窒息。
风六的直觉告诉他,危险正以不可阻挡之势逼近,他的头皮因极度的恐惧而发麻,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限。
就在这一刻,一股凌厉的劲风猛然袭来,快得让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那风中夹杂着焦臭的气味,伴随着一阵剧痛直冲面门,风六被敲晕了过去。
风四神情不屑地从他身上跨了过去,在地上摸索了半天,翻到了一个背包,顺利从里面找到了手电筒。
手指在潮湿的空气中划过,手电筒的光束如同利剑般刺破了黑暗的幕布。
他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无声地勾了勾唇,真是熟悉的地方。
右手轻轻抬起,白色的光点在他的指尖跳跃,如同夜空中忽明忽暗的星辰,但尚未凝聚成形,便如同幻影般消散在了潮湿的空气中。
四周的墙壁上,古老的符咒突然闪现,如同沉睡的巨龙,静静地盘踞着。
风四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那条龙,那个自诩为神的存在,就想用这个破阵法来囚禁他们。
它以为这样的困阵能够阻止他?不过是风四曾经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小把戏。
他不仅会用,更懂得如何破解。
他以前能从这里出去,今天依旧能毫发无伤地离开。
他用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掌,血液在指尖凝聚。在地上绘制出一个复杂的法阵。
接着风四站起身,双手抬起,灵力在他的体内流转,光点再次汇聚,但就在它们即将成形的那一刻,它们又一次消散在了空气中。
风四的眉头紧锁,他再次尝试,但结果依旧。
他不甘心地低下头,审视着自己所绘的法阵,每一个线条,每一个符号,都在他的眼中放大。
不久,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从背包中取出一条绳索,递给了焦尸。
“你去把绳索绑到入口周围的树上,然后回镇子去寻找内丹,重点是那个叫秦书的女人,内丹极有可能被放到了她体内。
白日刚献祭一条人命,那条龙现在很虚弱,但是为保万无一失,最好将它引来再动手。”
焦尸接过绳索,他的动作如同夜行的猎豹,敏捷而迅速,攀上了那险峻的坑壁,如同一只灵巧的蜘蛛,轻松地爬出了天坑。
一条绳索从高处垂下,但风四并没有急于攀爬。
这是他为自己所预留的后路,更何况从上面摔下来,即使他反应迅速扯了一个人给自己垫背,但巨大的冲击还是使他摔断了一根肋骨。
他需要破解这个阵法,或者等待焦尸带回内丹。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都将烟消云散。
风四低下头,专注地研究着眼前的阵法。
时间如同细沙般流逝,他的心中开始泛起一丝急躁。
他确信自己所画的阵法无误,那么问题一定出在坑底的阵法上。
他运转灵力,使阵法显现出来,但看着这些阵法,他的眉头越皱越深——这阵法不像是困阵,倒更像是杀阵,而且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变动。
他还没有推演出生门所在的位置,阵法就再次变动。
“这个阵法,我挺喜欢的,你呢?”身后传来一声低沉而带有磁性的男音。
风四戒备地转过身,入眼的是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宋清越,我就知道你会来。不过是我玩剩下的东西,你以为能奈我何?”
风渺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何时认出自己的,风四是他的徒弟中最不显眼的一个,不爱同人接触,利用他的身份一同出行,不容易被察觉。
眼前的男人不再似当年的少年模样,一身黑色金丝暗纹锦袍,如绸缎一般的黑色长发简单束在身后,气场强大,一张无喜无悲的面容,倒似真的有几分神性。
宋清越倒是不为所动,若有似无地轻笑,“可是你努力了这么久,还是没能出去,不是么?你永远也出不去。”
风四也笑,所谓的山神,当年不还是被他用一个小小的困阵就能算计了,还搭进了几百条人命,真是可笑。
一只重伤后到此避难的龙妖,也被奉为神?
“你是在恼怒么?想用同样的方式报复我?用自己的信徒性命献祭所成的阵法,杀掉很痛苦吧?”
风四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知道,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但他一定会是赢家。
一切的起点,是那个夜晚,风渺如同一片被暴风雨击落的叶子,重伤昏迷在村庄的边缘。
当风渺从死亡的边缘苏醒,发现自己被村民们善良地救回。
在这个小村庄里,没有人询问他的来历,毫无芥蒂地给予他细心而温暖的款待,他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在村民们的热情和细心照料下慢慢愈合。
不久,村庄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祭神仪式,一个充满了神秘和庄严的活动。
风渺对此嗤之以鼻,他的心中充满了怀疑和轻蔑,认为这不过是愚昧的迷信,妖物的蛊惑。
然而,当祭神仪式在月光下缓缓拉开序幕,他惊奇地发现那个妖物在村民们一代又一代的香火供奉下,真的成了妖神。
虽然没有真神那般强大的力量,但这一发现如同雷霆击中了风渺的心,他的内心掀起了狂喜的波涛。
既然一个妖物都能成神,那么他三百年来的修炼,凭什么不能成仙?
这个疑问如同一把锋利的剑,刺破了他心中的迷雾,点燃了他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