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女儿艾希升天,老妇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又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她缓缓在水井边坐了下来,目光依旧望着女儿消失的天空,久久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转过头,看向陈楚,眼神复杂,既有感激,也带着一丝探究:
“外乡人,谢谢你……让我能再见艾希一面,让她得到安息。你……怎么会来到我们这被遗忘的深渊之地?”
陈楚见老妇人情绪稍定,便直接道明来意:“我想去火山。您知道怎么走吗?”
“火山?”老妇人脸上露出明显的诧异,她摇了摇头,“我们深渊没有火山。你要找火山,得去魔界。”
“深渊不是魔界吗?”陈楚愣住了,他一直将这两个词混为一谈。
老妇人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带着些许苦涩:“说是也是……深渊和魔界是密不可分的关系。但我们这里,更像是魔界的下层位面,是贫瘠、荒芜的根基,也是兵源和资源的产出地。魔界的那些大人物,那些贵族、领主,甚至魔王,都住在更高层、更‘富饶’的地方。你要找的火山,应该就在那里。”
陈楚恍然,原来自己还在新手村,终极目标在高级地图。
“那我怎么可以去到魔界?”
老妇人看着他,摇了摇头:“我们深渊的居民想去,需要通过专用通道,并且需要得到许可和凭证。而你这样的外乡人……”她上下打量了陈楚一番,“气息与我们截然不同,恐怕连通道都靠近不了,就会被守卫格杀。”
陈楚眼神坚定,没有丝毫退缩:“能告诉我专用通道在哪里吗?我自己会想办法进去。”
老妇人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权衡。最终,她或许是为了报答陈楚的恩情,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指向了与村庄西边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方向,那里隐约可见一座如同利剑般直插暗红天穹的黑色山脉。
“在那个方向,黑锋山的山脚下,有一座恶魔要塞,通道就在要塞的最深处。那里守卫极其森严,由魔界直接派遣的熔岩恶魔驻守……外乡人,那里对于你来说,是九死一生的绝地。”
得到了关键信息,陈楚心中一定。他不怕危险,只怕没有方向。
“多谢告知。”他郑重地向老妇人道谢。
看到陈楚转身欲走,老妇人像是下定了决心,急忙出声叫住他:
“外乡人,等一下!”
陈楚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老妇人从怀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张用某种鞣制过的魔物皮制成的、边缘已经磨损的地图,递了过来。
“这张地图,或许对你有用。它能带你去这个区域最近的主城——特格玛尔。”老妇人解释道,指着地图上一个用醒目符号标记的地点,“到了特格玛尔,那里会有定期前往黑锋山方向的魔能车队。乘坐车队,会比你自己穿越荒野安全一些,也更快。”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有了地图和明确的交通方式,能为他节省大量摸索的时间,并避开许多未知的危险。
陈楚郑重地接过地图,触手感觉坚韧而冰凉。他心中感激,想了想,从系统空间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小袋子,里面装着大约两百枚金币,塞到老妇人手中。
“多谢您的地图。这些金币您拿着,虽然不多,但应该足够您离开这里,搬到其他城市,重新开始生活了。”
老妇人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给她带来女儿救赎、又赠予她未来希望的外乡人,浑浊的眼睛里再次泛起泪光。这一次,不再是悲伤,而是深深的感激。
她没有推辞,只是紧紧攥着钱袋,对着陈楚深深地鞠了一躬。
“愿深渊……不,愿您所信奉的神灵保佑您,善良的外乡人。一路小心。”
陈楚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将地图仔细收好,翻身骑上巨狼。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悲伤与希望交织的废墟,以及那位即将开启新人生的老妇人,然后按照地图指示的方向,策动巨狼,向着主城特格玛尔,疾驰而去。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离开老妇人村庄一段距离后,陈楚便施展变形术,将自己的外形变成了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皮肤暗红、头生双角的恶魔模样。虽然这种法术无法完全模拟恶魔的气息,可能瞒不过真正的强者,但应付一般的盘查和远距离观察应该足够了。
根据老妇人提供的地图,从村庄前往区域主城特格玛尔,即使以巨狼的脚程,也需要花费五天的时间。
踏上的旅程,陈楚才真切地体会到深渊的“大”与“空”。
暗红色的天空,漆黑的大地,景色单调得令人压抑。一连几天,除了风声和巨狼奔跑时爪子踏在岩石上的声音,周围几乎是一片死寂。
“这深渊……搞得比亡灵界还冷清。”陈楚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亡灵界虽然也死气沉沉,但至少还能看到游荡的幽魂、骷髅和尸巫。而这里,走了几天,连只魔界特有的小虫子都没见到,仿佛所有的生命都被某种力量抽干了,只剩下这片无边无际的、毫无生机的荒原。
这种极致的寂静和荒芜,本身就像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考验着旅行者的神经。
陈楚只能依靠地图和系统自带的方向感来确认自己没有走错路。他白天赶路,夜晚则寻找相对隐蔽的岩石缝隙或背风处休息,保持着最高的警惕。
好在,这种极度的荒芜也意味着极度的安全。五天下来,别说袭击,连个活物的影子都没碰到。
终于在第五天的傍晚,在地平线的尽头,一座庞大城市的轮廓,在弥漫的硫磺烟雾和暗红天光的映衬下,隐隐浮现了出来。
那应该就是特格玛尔了。
随着距离拉近,特格玛尔城的全貌逐渐清晰。它并非陈楚想象中那种由骸骨和熔岩构筑的恐怖堡垒,反而更像是一座风格粗犷、戒备森严的军事化城镇。高大的城墙由切割整齐的黑色玄武岩垒成,墙头上闪烁着防御符文的幽光,隐约可见巡逻士兵的身影。
城门口排着一条不算长的队伍,大多是各种奇形怪状的深渊生物,推着小车或是背着行囊,等待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