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内,陈平盘坐于蒲团之上,身前悬浮着一张淡蓝色的空白符纸。
他神情专注,指尖的符笔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玄奥的轨迹,稳定而流畅。笔尖流淌出的并非符墨,而是精纯至极的水行灵力,一道道复杂符文在灵力的牵引下,于符纸上自行成型。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整张符箓光芒内敛,一股厚重而深邃的水汽在小小的静室内弥漫开来。
成了。
陈平收起符箓,起身走出静室。
厅堂内一如既往的清冷,石桌石椅静静伫立,仿佛亘古不变。
他熟练的为自己泡上一壶韩家送来的“云雾香茗”,袅袅的茶香让他紧绷的神魂略微放松。
思绪也随之飘飞。
四年时光,弹指即逝。
自那日望月楼宴会之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陈平最终还是选择了与王家展开合作。
李家太过霸道,行事毫无顾忌,与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随时可能被反噬,而韩家实力最弱,虽姿态谦卑,但能提供的帮助也实在有限。
唯有王素影执掌的王家,既有遍布周边的渠道,又有足够的实力,最重要的是,那个女人最懂得利益交换的艺术。
于是,他以“爆裂火球符”的部分绘制方法与一些关键心得,从王家那里,换来了这份“玄水涡流符”的完整传承。
此符乃是一阶上品防御符箓,一旦激发,能瞬间形成一道由高密度玄水构成的旋转护罩,这护罩不仅防御力惊人,更能有效迟滞、消解侵入的灵力攻击,效果远非寻常的金刚符可比。
但可惜的是,陈平也曾旁敲侧击,试图探寻二阶符箓的传承,王素影却坦言,王家虽以符箓起家,传承多年,却也未曾拥有任何一种完整的二阶符箓绘制之法。
这个结果让他颇为遗憾,也让他更清楚地认识到,二阶传承究竟有多么珍贵。
这四年间,他通过王家的渠道秘密销售了大量符箓,赚取的灵石除去日常修炼所需,还积攒下了一笔颇为可观的家底。
坊市的格局也在这四年里悄然改变,李家势大,行事愈发嚣张,几乎垄断了坊市的矿石生意。
韩、王两家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不得不抱团取暖,隐隐结成了同盟,三家之间摩擦不断,但都十分克制,始终没有爆发大规模的冲突。
陈平对此乐见其成。只要不影响坊市的整体收益,不耽误给宗门的供奉,他们斗得再厉害,他也懒得理会。
他端起茶杯,走到小楼窗前,目光投向下方依旧繁华的坊市。
万家灯火,人声鼎沸。
可他的内心,却生出了一丝挥之不去的紧迫感。
四年水磨工夫,辅以大量的灵石,他丹田内的灵力液滴确实壮大了一圈,但增长的速度却极为缓慢。
他心中清楚,筑基之后,三灵根的资质短板愈发明显,单靠在落月坊市这种灵气稀薄之地苦修,效率实在太低。
这片“浅水滩”,已经养不住他这条想要继续长大的鱼了。
一个名字,在他脑海中浮现——天河城。
这四年来,他从那些往来的商队口中,不止一次听到过这个名字。
此城由一个传承了近千年的金丹家族“陆家”所掌控。
那是方圆数万里之内,最大、最繁华的修仙者聚集地,商业之鼎盛,远非落月坊市这种偏远小地方可比。
据说在那里,连三阶的宝物都曾出现过。
陈平计划前去看看。
一来,是想看看能否购置到一些高品质的二阶丹药,以辅助自己修炼,打破目前的瓶颈。
二来,也是想给自己添置一两件趁手的灵器。如今已是筑基修士,手上最强的攻击手段还是上品法器,终究是落了下乘,也容易被人看轻。
在做出决定时,陈平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闪过王素影那张艳光四射的脸。
四年来,因为生意往来,他与这个女人见过数十次。
那女人总是在交接灵石时,用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言语间似有若无地撩拨。
有时会借着点算灵石的机会,温润的指尖不经意地划过他的手背,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酥麻。
陈平承认,这女人确实是个尤物,一颦一笑都散发着惊人的魅力。
但不知为何每当被对方挑拨时,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王家名义上的家主王伯安那副局促而无能为力的模样。
身为丈夫,却对道侣的行为无力干涉,甚至要陪着笑脸。
每念及此,陈平心中那丝因美色而起的涟漪,便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对力量的渴望,又愈发深刻。
收回纷乱的心思,陈平转身回到厅堂,开始收拾行装。
他将储物袋中的东西尽数倒出,重新清点。大部分灵石、重要的庚金剑与玄阴六合针、云烟幻雾阵盘,以及这四年来绘制好却未曾出售的各类符箓,都仔细分类,放入储物袋的不同区域。
收拾完毕,陈平取出三张传讯符。
他略一思索,指尖灵力流转,在三张符纸上刻下了内容大致相同的话。
“奉宗门之命,外出办事,归期不定。我离开期间,坊市一切照旧,三家各安本分。若有动乱,休怪陈某回宗上禀,严惩不贷。”
语气不容置疑,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陈平清楚,单凭自己筑基初期的修为,或许还不足以完全震慑住李长风那样的中期修士,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扯上了宗门的大旗。
他屈指一弹,三道灵光自指尖飞出,瞬间穿透梧桐居的禁制,化为三道流光,分别射向坊市中李、王、韩三家的府邸方向,而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幕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