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鈤山欣然同意,但是在天黑回新月饭店之后,整个人都有些灰扑扑的,看着蔫蔫的。
他眼神幽怨地看着张慕欢,“这就是你想要去安静的地方的原因吗?”
就是为了揍他?
张慕欢忍住笑。一本正经道,“说什么呢,这可是友好切磋,我在帮你进步。”
她说完之后总觉得有一种很强的既视感,这句话好像在哪里说过。
张鈤山的语气更加幽怨了,“你每次都是这副说辞。”
张慕欢偏头轻咳了一声,然后强行镇定道,“那你说,你是不是进步了?”
张鈤山看着更加幽怨了。
张慕欢岔开话题,“我今晚住在哪啊?”
张鈤山整理好表情,带着她上了楼。
“今天你就在这休息吧。”
说完后,张慕欢就看到张鈤山推开她旁边房间的门,径直走了进去。
他关门之前看着还站在原地的张慕欢,动作顿了一下,“你先在房间里等等,我先收拾一下自己,一会带你去吃晚饭。”
然后就把门关上了。
张慕欢感觉有些奇怪,这么生气吗,连“玉小姐”都不叫了。
她走进张鈤山给她指的房间,看了一圈,嗯,很干净整洁,应该是张鈤山让新月饭店的工作人员打扫的。
她打开衣柜,也有衣物,但只有几件,感慨道,张鈤山这人竟然还挺贴心的。
张慕欢不想干等着,和张鈤山切磋后她身上虽然看着很干爽,但她也并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轻松,她还做不到张启灵那样轻松碾压人的样子。
她在衣柜里随手挑了一件衣服,也在浴室好好收拾了一下自己。
中途,张鈤山来敲过门,看没有人应答,就高声说了一声,“我先下楼等你了。”
张慕欢默默加快了速度,收拾完之后用一根发带绑了一下头发,然后就下了楼。
张鈤山坐在桌前,面前放着一张菜单,看到张慕欢之后,把菜单递给她,“你点吧。”
张慕欢草草选了几样吃的,然后在侍者下去之后,她定定地看着张鈤山,“你怎么不叫我玉小姐了?”
张鈤山没有回答,眼睛直直地看着张慕欢的方向。
张慕欢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是她在用茶壶倒水时衣袖滑落一截之后,手腕上露出的二响环。
“张起山给我的,可能是因为我对他有救命之恩吧。”
张慕欢是不会说出张起山说的那句“送谁都一样”的,那不就相当于直接说出来张起山把她当妹妹了?
张鈤山收回了视线,回到了她的上个问题,“那我该叫你玉小姐还是慕小姐?”
张慕欢兴致勃勃地说道,“你就叫我名字就行了。”
原来是纠结该叫什么啊,她还以为把人逗生气了,但是……
她收敛情绪,视线在二响环上晃了一下,现在二响环在她身上,总感觉张鈤山以后更不会改变对她的称呼了。
她叹了一口气,她还是想能改一个是一个的,她可不想在新时代还被人叫做什么什么小姐,感觉像旧时代余孽一样。
说起来,张慕欢其实一直好奇张鈤山为什么一直叫她尊称,明明他们算是同辈,难道就是因为他是张起山的副官,她是红官的师妹,所以才一直叫尊称?
她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张鈤山肯定了她的想法,“你是二爷的师妹,我自然不能随便称呼你。”
好嘛,还真是。
“张鈤山。”
张鈤山条件反射地看向叫出他名字的张慕欢。
张慕欢重复道,“以后直接叫我的名字。”
她说完后拍了拍张鈤山的肩膀,然后继续道,“我们俩可是同辈,还有着一起训练的交情,怎么也该直接叫名字啊,要不然总感觉我们之间的关系冷冰冰的。”
但是直到吃完饭之后,张鈤山也没有开口叫她的名字。
在饭店外走着消食的时候,走在张慕欢身旁的张鈤山突然开口,“慕小姐,佛爷还好吗?”
张慕欢沉默了片刻,既是对张鈤山叫她“慕小姐”的无语,又有不知怎么向张鈤山形容张起山现在的处境的无言。
她说道,“自己亲眼看会更加安心吧,再等等,大概还有几个月你就能看到张起山了。”
旁人说的终究是没有自己亲眼看安心,张鈤山跟在张起山身边数十年,他虽然嘴上把张起山称作长官,但是心里大概早就把张起山当家人了。
家人啊……
张慕欢偏头看着张鈤山和她一样没有多少变化的容貌,不由想要叹气。
大多数人追求的长生真的很好吗,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渐渐老去,再亲手送走他们,最后孤寂一人活在这世间。
长生从来不是恩赐,更像是诅咒。
张鈤山察觉到张慕欢的脚步慢了下来,他侧头问道,“怎么了吗?”
张鈤山看着张慕欢张了张嘴,似是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只是低下了头,默默地继续向前走。
张鈤山感觉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没有继续问,只是快步跟上张慕欢,心里嘀咕着,他可不能在眼皮子底下把人弄丢了。
张慕欢不知道张鈤山的心中所想,要不然肯定会不顾已经收拾过的情况,直接再跟他来一顿切磋。
第二天,张慕欢起床打开窗户,看着外面已经开始叫卖的摊贩,抓紧时间到梳妆台前拿起一个木簪,三两下用木簪盘起一个高马尾,甩了几下头,确定牢固后才出了门。
出门刚好碰上张鈤山,他看着张慕欢头上的木簪,好奇道,“这是你自己雕的吗?”
张慕欢摸了摸木簪,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这么明显吗?”
张鈤山笑道,“我们这个行业,有眼力见不是最基础的吗?”
张慕欢的神情蔫了下去,张鈤山好像也想到了什么,有些无措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
张慕欢摆手让他不要说了,“好啦,我知道缺点我知道,我又不是接受不了,只是有些羡慕你们罢了。”
想起头上的发簪,她脸上重新出现了笑意,“我可没有雕刻发簪的技术,这是我弟弟送我的。”
张慕欢想着从墨脱回到红府之后,张启灵总是挑灯雕刻,在她强烈制止后才收敛了,没过多久他就送给了张慕欢一支木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