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可能因为刚刚被创造出来,他的那双温眼眸,如同最上等的黑曜石打磨而成,深邃、冰冷,仿佛能吸纳所有光线,却反射不出任何情感。
然而,他们两个都不知道,因为贺茂忠行的执念和情感的汇聚,鹤守月的心中悄然被埋下了一颗种子。
在被正式赐名现形之后,式神的身躯迅速凝实,化作一个身着墨色狩衣、面容冷峻如霜的青年男子,无声地落在地上。
他对着贺茂忠行,双膝跪地,头颅低垂,姿态是绝对的臣服与承诺。
墨色的长发垂落肩头,更添几分冷寂。
“鹤守月遵命,主人。”
他的声音如同金玉相击,清冽悦耳,却毫无温度,如同初春未化的寒冰。
贺茂忠行看着跪在面前的鹤守月,那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冰冷轮廓,心中涌起一股深沉的疲惫与难以言喻的怅惘。
这是他的私心。
他挥了挥手,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又仿佛亲手斩断了与这片宫墙最后的联系。
“去吧,隐于暗处,非必要情况,莫要轻易现身。”
“鹤守月,遵令!”
鹤守月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悄无声息地淡化、消失在黑夜之中。
贺茂忠行独自站在空寂下来的房间中央,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苍白疲惫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希望,我的选择没有错。”
“你……应该也不会恨我吧?”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这份相思却不能够成全你我。”
“希望我走之后,你能够学会放下……”
等到深宫开始苏醒,远远传来宫人清扫庭院的细微声响。
与此同时一个新的存在已悄然融入这座皇城的阴影之中,背负着沉重的使命。
忠行重新坐回矮几前,摊开染上墨迹的纸张。
他提起笔,笔走龙蛇,无半分滞涩。
纸张之上,只有两个力透纸背、饱含了他所有无法言说心绪的大字:
守心
写完字,贺茂忠行重新静心打坐休息,开始恢复自身损失的力量。
——
祸蛇重新被封印时刻,天都上空铅云低垂,闷雷在云层深处翻滚,如同巨兽压抑的咆哮。
四大神兽的石像耸立在一旁,冰冰冷冷的石眼似乎也在注视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一股阴冷、潮湿、带着浓重腥气的风突然如同实质般涌出,吹得人遍体生寒。
祭坛设在广场最中心的最高处。
祭坛的石台阶梯上,各派弟子都依次站好。
女皇位于祭坛前的另一处搭建的高台上,金色皇袍,冕冠垂下的玉珠纹丝不动,遮住了她全部的神情。
她作为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存在,俯瞰着下方的一切。
忠行率领着其他几位大法师,围绕着祭坛中心站定。
这群人都换上最庄重的祭服。
得到陛下示意,贺茂忠行手持象征阴阳寮最高权柄的玉制法尺,面容沉肃,眼神锐利,用灵力扩大了自己的声音以防有弟子未曾听见:
“起势,结印”
冗长而繁复的仪式开始了。
众人结印的吟诵声在空荡的广场之上回荡、叠加,形成一种撼人心魄的共鸣。
安置好的法器的光芒次第亮起,各色灵光交织,驱散着祸蛇给人们心中带来的阴影。
贺茂忠行等人每一步都精准无误,每一次灵力的引导,都意在唤醒神兽石像里面封印的神兽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