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用刀背撬开最后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链,咯吱——一声刺耳的摩擦音在空荡的骨塔里打转,活像哪个老东西临死前的叹息。吊在半空的骸骨砸在地上,胸腔里滚出的灰堆里,一枚暗金色的火焰戒指骨碌碌滚到脚边。戒指内侧熔岩峡谷四个字被血渍糊得发黑,边缘却亮得晃眼——那是被指甲反复抠摸才有的样子,跟濒死之人攥着最后一口气似的,把执念刻进了金属缝里。
总算还有人活着。艾拉把赤晶珠轻轻按在骸骨胸口,珠子立马泛出暖融融的红光,顺着骨缝往里钻。眨眼间,无数细碎光点从骨头缝里飘出来,在空中凑成模糊的人影:铁渣部落的人被影核碎片的黑雾吞掉时,有人抱着娃往西边裂谷冲,有人举着砍刀地跪在地上嘶吼,最后一道光影定在裂谷边上,用身子挡住追来的骨灵,手指头却一个劲朝熔岩峡谷的方向戳,直到烧成灰,指尖都没偏过半分。
他们真逃进峡谷了。艾拉收回赤晶珠,红光里还缠着几缕没散的光丝,跟被风吹乱的头发似的,最后那个是部落巫祝,用命给族人换了点时间。光丝里藏着峡谷入口的位置,就在地火流最密的断崖底下。
雪影狐突然对着塔外龇牙低吼,蓬松的尾巴炸成一团白毛球。林风扭头看去,焦土尽头的热浪里杵着个模糊人影。那人穿件破铁皮甲,甲片上的火焰纹早被硝烟熏成了黑炭,手里的砍刀豁了个大口子,刃上还挂着没干的黑血,可腰间偏偏挂着块火焰形状的铁牌——正是铁渣部落的记号。
是你们掀了影阁的骨塔?那人的嗓子跟被砂纸磨过似的,说一个字喘半口气,铁皮甲底下的伤口正往外渗血,把胸前的铁牌染得红一块黑一块,我叫铁山,是部落的...临时首领。他身后跟着仨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岁,手里攥着块烧焦的木头,上面刻着半朵火焰,边缘被摸得溜光,这是我妹子丫丫,那俩是小石头和阿木。
丫丫突然扑过来抓住林风的裤腿,仰着张糊满泥的小脸:叔叔,你见过我阿爸不?他有这个戒指。她摊开手心,里面是枚磨得发亮的铁环,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个字。
铁山猛地别过脸,把砍刀往焦土上狠狠一插,火星子溅起来的功夫,能看见他胳膊上那道狰狞的疤:别问了,丫丫。他深吸口气,看向林风,眼神里的警惕掺着绝望,影阁的追兵就在后头,他们带了蚀骨虫,那玩意儿连地火石都能啃,峡谷的地火根本挡不住...我们躲不了多久了。
林风捡起脚边的火焰戒指,内侧的刻痕硌得指尖生疼。他握紧厨师刀,金光在刀身上转了圈,映出远处天际线的黑点——骨灵拖着铁链的声顺着热风飘过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密,跟暴雨前的雷声似的,在焦土上空滚来滚去。
影核碎片已经净化了,骨灵没那么吓人。林风把戒指扔给铁山,但影阁的主力在黑风要塞,那儿藏着更多初代影核的碎片。巫祝的光丝说,峡谷深处有地火灵,能克影核的力气,只要把它叫醒...
叫醒地火灵得用火苔之心铁山突然打断他,接戒指时指腹在刻痕上蹭了又蹭,声音哑得厉害,那是巫祝留给我们的最后东西,藏在峡谷最里头的地火泉里。他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
艾拉怀里的雪影狐突然直起身子,对着西边低吼,尾巴指向左边的断层——那儿的焦土透着股诡异的暗红色,热气正从裂缝里丝丝缕缕往外冒,带着股硫磺的呛人味。
蚀骨虫怕火,咱们得往地火流密的地方走!铁山把丫丫背到背上,小石头和阿木赶紧抓住他的衣角,跟我来,我知道条近路,能穿过断层直接到峡谷入口!
林风跟艾拉对视一眼,同时拔刀。刀光和赤晶珠的红光缠成一张网,地把最先冲来的几只骨灵劈成碎片。骨灵胸腔里的邪火比之前的浓多了,溅在地上居然烧出黑印子——是蚀骨虫的味儿,它们已经开始啃骨灵的邪火,把这些怪物变得更难缠了。
林风一刀劈开前头的焦土,露出底下通红的岩层,铁山,带路!
铁山拽着孩子们往断层冲,铁皮甲在热浪里反射出刺眼的光,甲片碰撞的声跟骨灵的嘶吼混在一块儿,居然有种奇怪的节奏。丫丫趴在铁山背上,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眼睛却好奇地盯着艾拉怀里的雪影狐,小声问:姐姐,那只狐狸会喷火不?
艾拉笑了笑,赤晶珠的红光在掌心转了圈,护住身后的孩子:它会的可比喷火厉害多了。
钻进断层的瞬间,扑面而来的热气烫得人皮肤发疼。两边的岩壁上爬满暗红色的地火流,跟凝固的血似的,顺着岩壁慢慢淌,碰上骨灵就响,把那些怪物烧成灰。骨灵的嘶吼在峡谷里来回撞,可就是不敢靠近地火流半步,只能在断层入口处打转,跟一群被关在门外的野狗似的。
前面就是地火泉!铁山指着峡谷深处的一道光幕,光幕底下的地火泉正咕嘟咕嘟冒泡,泉眼中间的石台上,长着朵拳头大的暗红色花苞,花瓣边上泛着金光——正是火苔之心。花苞周围的水面上,漂着无数细小的火点,跟掉下来的星星似的,随着泉水的波动轻轻晃悠。
可光幕旁边的岩壁上,赫然刻着影阁的初代标志,标志下头的石室门正慢慢打开,里面透出的黑雾,竟跟林风怀里那半块初代影核碎片一个味儿,带着股蚀骨的寒气。
他们果然在这儿藏了东西。艾拉的赤晶珠跳得厉害,红光几乎要凝成实打实的光墙,碎片在发烫,里面有...活物的气,不止一个。
林风握紧刀,金光顺着地火流的方向铺开,在泉眼周围织成一道火墙:铁山,带孩子们去拿火苔之心!叫醒地火灵!艾拉,跟我进石室!
铁山立刻放下丫丫,把孩子们护在身后,从腰间解下把短刀:丫丫,看好弟弟们。他深吸口气,往地火泉走,每一步踩在滚烫的岩石上,鞋底都响,巫祝说,火苔之心认血,得用部落的血才能叫醒。
丫丫使劲点头,小手把小石头和阿木按在身后,眼睛死死盯着林风他们冲进石室的背影,又飞快看向铁山——父亲正把手掌按在火苔之心的花苞上,鲜血顺着指缝钻进花瓣,暗红色的花苞在血的滋养下,正慢慢张开,露出里面金灿灿的花蕊。
石室门后的黑雾里,传来沉重的呼吸声,跟破旧风箱拉起来似的。林风跟艾拉背靠背站在门口,刀光和红光缠在一块儿,照亮了黑雾里模模糊糊的轮廓——那是具被铁链锁在石台上的身子,胸口嵌着另一半初代影核碎片,碎片周围的皮肤底下,无数黑色的血管在动,跟蚯蚓钻进泥里似的,拼命往碎片里钻。
等林风的刀光刺破黑雾,那具身子的手指头突然动了动,慢慢睁开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跟影核碎片一个样的暗红光晕,像两团烧红的煤球。
黑鸦...艾拉的声音带着不敢相信的颤抖,赤晶珠的红光差点散了,影阁的创始人,他没死!
黑雾里,被叫做黑鸦的身子慢慢抬起头,铁链被扯得响,他的嘴角咧开个诡异的弧度,声音跟裂帛似的:终于...等到你们了...
地火泉的方向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地火灵苏醒的震颤顺着岩壁传过来,跟石室内的影核碎片产生激烈的共鸣。黑鸦的眼睛猛地瞪圆,暗红光晕一下子涨大,铁链瞬间绷得笔直,把他牢牢锁在石台上,可锁不住他胸腔里翻涌的邪火——那邪火顺着影核碎片,跟地火灵的金光狠狠撞在一块儿,在石屋里掀起狂暴的能量乱流。
林风跟艾拉的身影在乱流里摇摇晃晃,刀光和红光却始终没灭,像暴雨里顽强烧着的火苗,照亮了暗影深处的余烬,也照亮了即将揭开的、影阁最黑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