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您瞅瞅我!”姜佑宁一拍胸脯,“您外孙女可是能空手掐死狼的主儿!
再说了,有我姥爷这杆老枪在边上戳着呢,怕啥!”
郝宏寿没说话,心里却门儿清,姜佑宁这身手,天生就是打猎的好苗子!
可自个儿是客人,这节骨眼上不好插嘴。
更何况,林功兴脚崴了,上不了山;
林功振也不行,俩孩子还小着呢,家里总得留两个大老爷们!
最后能上山的,就剩林志文和林远仁爷俩。
“姥您就放心吧!真要遇上啥玩意儿,我肯定脚底抹油——撒丫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姜佑宁信誓旦旦地保证。
赵佳桂长长叹了口气,知道拗不过这倔丫头,只能由着她了。
“大兄弟啊!你那有揉好的兔皮没有!”赵佳桂询问道。
“有啊!”郝宏寿点了点头。
……
当天晚上,林家那盏油灯,豆大的火苗儿亮了一夜。
等姜佑宁早上一爬起来,炕上已经摆好了一双兔皮靴,还有一个兔皮帽。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用老牛皮扎的背心——这可是赵佳桂压箱底儿的老物件儿!
姜佑宁拿起靴子,手指细细摩挲着那细密的针脚,心里滚烫。
而陈玉舟也塞给她一个小布包,里头是可能用得上的草药丸、止血粉……
“佑宁,你可要平安回来啊!”陈玉舟抓着姜佑宁的手,眼圈有点泛红。
姜佑宁抱了抱她,“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就算真掉老虎洞里了,爬出来的时候。
那大虫都得颠儿颠儿过来给我递根儿烟。
还得问一句‘老妹儿,抽华子不?’!”
陈玉舟被她这混不吝的劲儿逗得破涕为笑。
堂屋里,赵佳桂和两个舅妈的眼睛都带着几分不正常的红肿。
手上却一刻没停,还在不停地往包袱里塞东西。
“佑宁啊!快瞅瞅,还缺啥少啥不?”
赵佳桂抢先一步,往姜佑宁手里塞了两个还温着的煮鸡蛋。
姜佑宁探头一看那包袱——好家伙!!
大饼子、小刀子、肉干条、换洗的衣裳……
这哪是出门啊?
这是把炕头柜连锅端,背了座小山要挪窝!
姜佑宁看着越来越大的行李包,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啧!”旁边的林志文不乐意了,酸溜溜地嘀咕着,“我进山多少回了,你啥时候这么上心过?
回回不都是我自己瞎对付?”
赵佳桂眼皮一翻:“你个老炮手,山里的耗子洞都比你头上的毛儿熟!还用得着我操心?”
怼完老头子,转头对姜佑宁又是一脸的担忧和不舍:“山里风硬,这衣裳可得穿严实喽……”
不过赵佳桂也明白,东西太多是累赘。
最后在林志文的挑拣下,姜佑宁的包袱精简了不少。
终于收拾完了。
只见姜佑宁胸前背后各背着个包袱,头上顶着全新的兔皮帽。
最扎眼的,是腰间上别着的六把飞刀!
往那儿一站,真叫一个——
云鬓缀金甲,须眉畏寒枪,
三军阵前烈酒烫,喝断山河日月长!
再看林志文和林远仁,也是一水儿的装扮。
爷仨儿往院儿里这么一站,那股子剽悍劲儿,活脱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院门外,郝宏寿早就等着了。
郝明风正蹲在地上,小心地喂着那几条油光水滑的猎犬。
几条大狗亲昵地蹭着他的手。
“明风……叔也跟咱一块儿去?”姜佑宁有点惊讶。
“嘿!佑宁丫头!你可别小瞧了你明风叔!”
郝宏寿嗓门洪亮,同时也带着自豪。
“论起追踪脚印、下套子、找野物道儿的本事,他比我这当爹的还厉害呢!”
“那不能!就是有点意外!”姜佑宁赶紧摆手。
“没想到明风叔还有这深藏不露的能耐!
这回进山,我可得多学着点儿!”
郝明风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只是腼腆地点了点头。
等所有该使用的工具都收拾好后。
五人不再耽搁,转身走向村外那片晨雾缭绕的树林。
林子边上,已经有了动静。
林名虎正给公社来的民兵们散着自家卷的旱烟。
为首的是个国字脸,点了点头,拿出火柴来点上。
当烟散到旁边一个穿着簇新干部服、头发锃亮的年轻人时。
那人先是皱着鼻子,接过后闻了闻那呛人的旱烟味儿,随即一脸不屑地把烟卷随手别在了耳朵上。
慢悠悠地从自己的烟盒里掏出一根带过滤嘴的香烟。
“啪”地一声用打火机点上,自顾自地吞云吐雾起来。
周围的人似乎早已习惯了他这做派。
而旁边跟着两个小弟,跟着低着腰围着他陪着笑,嘴里不停的冒出些奉承话。
而他身边的两条獒串子,则是无聊的趴在地上。
那人吐出一口烟,一抬头,看见了来踩着积雪到来的姜佑宁几人。
“我去,哪来的小白眉鬼?”
那人惊讶的开口,死死盯住了郝明风那白色的眉毛。
而仔细一观察后发现。
“我去,这小子是个白毛鬼呢!”
“还真是!”
“稀奇了啊!”
……
或是恭维,或者好奇。
从公社来民兵的眼睛里,都带着几分古怪、看稀奇意思。
而这些议论,像针一样,猛地扎进了郝明风的耳朵里。
那些被深深埋藏的童年记忆——
那些孩子追着他骂“野种”、“白毛怪”
被父母抛弃……
这些痛苦的记忆,如潮水般翻涌在心头。
想要干些什么,可……
曾经的创伤还是让郝明风向后躲了躲。
却被姜佑宁反手拉住。
郝明风一抬头,只见姜佑宁面向那人,清秀的脸庞却带着不善的微笑。
“啥玩意儿叫小白毛鬼?!磕碜谁呢!”
姜佑宁银牙一张一合。
“瞅瞅你那头,油光锃亮跟狗舔了似的!苍蝇站上去都得劈叉!
往那一站,我以为是哪来的二流子呢!”
也不是姜佑宁胡说,明明这么一个朴素的年代。
唯独他这脑袋抹的,那叫一个包浆带反光。
哪家妇人要是眼花,都想拿着锅铲往他头上刮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