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村里才分了粮食,算是临时阔起来了,那也不行。
招待人可不是小事儿。
他一个公社书记,白吃人家,白喝人家的,那成啥了?
林名虎点了点头,这也是他的试探,看看这个书记是个啥性子,以后好相处。
“那咋行呢……”
“好了,就这么定了,我不是在客套,就是不想要麻烦你们!”谢昌平一锤定音。
谢昌平看了看跟来的这帮人,一个个都冻得够呛,还连口热水都没喝上。
眼见到嘴边的午饭被拒了,心里也不免带上了点怨气。
“都把心搁肚子里!跟我出来办事,绝不能叫你们饿着!
晌午饭我包了!”谢昌平给大伙鼓劲。
这话一出,队伍里的人心里头舒坦了不少。
姜佑宁暗地里咂嘴:这领导真有两下子。
闻德城干民兵队长这么多年,对民兵方面的工作无比熟悉。
而谢书记刚上任,脚跟还没站稳。
这一手雪中送炭,先给收下了闻德城的感激。
而等王银彩被送走的事情办妥了,请着这些人再吃上一顿饭。
人心差不多就拢住了。
有了民兵支持,往后的事儿可不就手拿把掐了?
让其他人去大队部喝口水暖和暖和,王银彩就被捆在拖拉机上头,没让动弹。
谢昌平没跟着走,拉过林名虎,低声说了几句。
没多一会儿,就见林名虎先是迟疑了一下。
随后表情就松快了些,点了点头,领着谢昌平径直走到姜佑宁面前。
一看领导过来了,林志文和赵佳桂赶忙迎上前。
怕姜佑宁吃亏。
“这就是咱们屯那位打狼杀熊的女英雄吧!哎呦,可真了不得啊!”谢昌平笑着说。
眼见谢昌平态度不错,两个老人又停住了步子。
姜佑宁先是向前,扶住赵佳桂,随后客气道,“咱谢书记,也是!
真是年轻有为!
要不看您这身干部打扮,我都得喊您一声哥呢!”
谢昌平摆手笑,“哪的话!我这脸上的褶子都足够夹死苍蝇了。
还得是你啊!我听说你还给咱们的县报投过稿子!
真是文武双修,巾帼不让须眉啊!!”
……
俩人一个比一个能唠,你捧我一句,我抬你一句,谁也不让话掉地上!
那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棉裤腰似的嘴都能给你说出花来!
一番话说完——
姜佑宁心里嘀咕,“这人真是个角儿!”
谢昌平也暗暗佩服,“这姑娘不简单呐!”
其实他心里还挺念姜佑宁的好。
虽然说实话,这份人情该记在吴建材的账上——
要不是他逞能上山捅地仓子,把吴福州整瘫了。
这红星公社书记的位子也轮不着他谢昌平。
他要想再往上走,就得下基层锻炼。
可真要外放,一般都是去各个公社。
道远,但估计得常驻那儿。
红星公社就在县城里边,用不着和家里人两地分居,再合适不过了。
又闲唠了几句,谢昌平往前靠了靠,压的声音极低。
“听说你家分了不少狼皮?”
谢昌平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同时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四周瞟了瞟。
姜佑宁迟疑了一下,“您这是……啥意思?”
“我想跟你买两张!”谢昌平像是怕人听见似的,又往前凑了半步。
见姜佑宁还蹙着眉头,一副信不过的模样。
谢昌平赶忙解释,“是这么回事,我家老爹老娘年纪大了。
老寒腿厉害,一到冬天就疼得整宿睡不着。
我就琢磨着给二老弄个狼皮褥子,这玩意儿最暖和。”
谢昌平顿了顿,又把声音压低了些,“你放心,这事儿就咱们几个人知道!”
姜佑宁低着头琢磨起来:谢昌平毕竟是公社书记,要是卖他个人情,往后办事说不定能图个方便。
“不行!”
姜佑宁一抬头,说得斩钉截铁。
“哎……”谢昌平,有些傻眼,同时也泄了气。
他最近确实没听说哪儿有打狼的消息。
本以为能从这里找个门路,没想到还是碰了一鼻子灰。
不禁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那就算了……”
“不过呢!咱俩可以换!”
姜佑宁突然眨眨眼,嘴角扯出一抹狡黠的笑。
看着挤眉弄眼的姜佑宁,谢昌平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这是在帮他避嫌呢!
就算日后被人发现了,也能说是朋友之间互相换的,任谁也挑不出理来。
“好!换!必须换!”
谢昌平哈哈大笑,浑厚的笑声震得院儿里的麻雀都扑棱飞走了。
他心里暗叨:这姜佑宁可真行,办事透亮还机灵!
说着,一伙人穿屯子来到了林远义家。
刚一进院,谢昌平就看见正当院架着口大瓮,底下柴火噼里啪啦烧得正旺。
林远仁拿根长棍不停搅和着,瓮里头微微冒着白汽。
“这整的是啥?”谢昌平好奇地凑上前。
“鞣皮子呢!”姜佑宁连忙解释,“得先把皮子煮软和了,后续才好收拾。”
谢昌平从没见过这场面,眼睛一亮就要往前再凑凑。
“您别可别靠太近,这味儿老冲了!”林远仁一扭头,俩鼻孔还塞着俩布团儿。
“得嘞!”
谢昌平倒是听劝,退后两步,可脖子还伸得老长往里瞅。
“你们能鞣皮子那可太行了!”谢昌平乐得直搓手,“我正愁找谁拾掇这狼皮呢!”
姜佑宁转身进屋,没多会儿拿出两张兔皮,“您先瞧瞧,这是我姥爷早前鞣好的。”
谢昌平接过来一摸。
皮子又软和又细腻,毛色还亮堂。凑近一闻,也没啥怪味儿。
“老爷子,您这手艺真不简单啊!”他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林志文连忙摆手:“哎呦,谈不上谈不上,山里人混口饭吃的手艺罢了。”
“您要是能再等两天,这狼皮我们就能给您鞣得妥妥的。”
姜佑宁指了指那口大瓮。
“那成!”谢昌平捏着兔皮样品,“我先订三张,给我老丈母娘、爹娘都弄个狼皮褥子,老了怕冻。”
姜佑宁一拍手,上前就夸,“您这孝心真是没谁了!
出门办事连老丈母娘都还惦记着,我婶子有您这样的贴心的伟丈夫,那幸福不得漾出来啊!”
谢昌平哈哈大笑,“可别这么说!你要见着你婶子,就知道是我修来的福分!”
又是一阵唠得热热闹闹。
忽然,谢昌平突然从兜里掏出五块钱,往姜佑宁手里一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