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主任被她这话逗得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贫嘴!”
赵主任她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姜佑宁的手背,声音刻意放得沉稳。
“别担心,佑宁。我好歹是个国家干部,他们不敢乱来。”
话虽这么说,她心里却七上八下。
两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贸然闯进这村子,确实欠考虑。
万一被围住,那后果……可就麻烦了!
可作为长辈和干部,此刻她必须撑住这个场子。
“早知道该去公社那边上报一下,带几个民兵来的。”
这个念头在赵主任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可明明就是迁个坟的事,而且姜佑宁也算是这村子的人,谁知道会出现这种变故呢!
“您记得这事就行。”姜佑宁说着,随后不再犹豫。
“砰!”
一声巨响,木门连同门锁、门框应声而飞。
木屑纷扬中,门外传来一声惨叫——原来门板正砸中了个躲在门外偷听的年轻人。
姜佑宁迈过门槛,身后的赵主任看得目瞪口呆。
“不是...佑宁你这...”
土坡上,不知何时已端坐着几个枯瘦的老人。
他们拄着拐杖,坐在半旧的太师椅里,浑浊的眼睛齐刷刷盯着姜佑宁,写满难以置信。
阳光斜照,将老人们笼在阴影里,唯独姜佑宁站在明晃晃的日光下。
一明……一暗!
姜佑宁的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如同向日葵般明媚。
但这抹笑容,却如同一把利刃,刺痛了对面几个老人干瘦的脸。
“啪!”
一声清脆的惊堂木声,划破了寂静。
“不肖子孙姜佑宁!你可知罪!”
姜佑宁的目光逡巡过去,只见对面那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用一种审视的、带着压迫感的目光盯着他。
而那土坡下的那些或站或坐的身影,目光如同一道道无形的探照灯,毫不留情地倾泻在姜佑宁的身上。
宛如一场公审,又宛如一场批斗会!
“你……”
赵主任才要,就被姜佑宁拉住了。
“赵主任,你看着就行!毕竟是我自己的事!”
赵主任想了想,想起来了姜佑宁以前的战绩,就点了点头,退了回去。
“姜佑宁!你可知罪!”
那老者因为姜佑宁没有第一时间理会他,又是一拍惊堂木,手里的拐杖“咚”一声戳进台阶土里,震起一层灰。
“好!好!好哇!”他气得声音都打了颤。
“惹不起我们你就买了工作躲下乡,躲就躲了,竟还有胆子回来!
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你这么胆大包天的!”
“知罪?”姜佑宁一脸茫然,仿佛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
“我知什么罪啊?”
“还是,这位……老大爷,你谁啊!”
只见姜礼德更生气了,枯瘦的手如同狼爪一般死死的攥住了惊堂木。
“我是他三叔!你三爷爷姜礼德!”
“你个混账!混账!你居然不认识我!”
姜佑宁微微一怔,她的姥爷恰好也是家中排行老三,竟是如此巧合。
赵主任闻言,心中不禁有些不悦。
都是新时代了,又不是什么旧社会,在这玩上私设公堂?封建大家长这一出了!
她上前一步,却被姜佑宁一把拉住。
“赵主任,您先走,快去搬救兵!”姜佑宁悄悄贴近赵主任耳边
赵主任愣了愣,随后也明白了过来,是她气的有些上头了。
于是,姜佑宁向前一步,挡在了赵主任身前。
“哎呦,我真是糊涂了,该打,该打!”姜佑宁一边假意讨饶,一边故意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从眼角的余光瞥见,赵主任发现周围已围满了人,便顺势退回了屋内,借着窗户翻了出去。
而那姜礼德,似乎得到了心中想要的答案,满意地点了点头。
“早这样多好啊!”
“你爹为你安排的婚事不好吗那孩子是个采购员,平日里来咱们村里收东西,也方便!”
姜佑宁听得差点气笑,这都是什么三观?竟然还在为一个犯罪分子说好话!
【这是第一次!】
周围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可不是嘛!那人要是能做我女婿,该多好!”
“哎!咱们姜家庄若能有这么一个采购员当女婿,那可就太棒了!以后我卖东西就不用自己跑腿了。”
“是啊,是啊!到时候说两句好话,搭上这层关系,东西价格还能抬高不少。”
“这事儿挺好,人现在送进监狱了,等出来再当你女婿吧!”
“放你丫的屁,人都进去了,我还要他干啥!”
……
有的对姜福顺表达了几分不满,但绝大多数,却是对自家未能站到便宜的遗憾。
“老爷子,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姜佑宁依旧笑着开口,不过却默默的磨上了后槽牙。
“那是我那后妈给我找的,而且那人年纪也大……”
“你先听我说!”
而姜礼德不满打断,继续喋喋不休地继续着他的发言。
“而且,就算是个后妈又咋样!那也是你妈!婚姻大事自古以来就是父母做主!”
姜佑宁听着这番颠倒黑白的说辞,简直气笑了。
她总算明白姜福顺那套重男轻女、是非不分的德性是从哪儿来的——根子就在这老棺材瓤子身上!
“最不该的是——”姜礼德故意顿了顿,拐棍又往地上重重一杵,等着底下人捧场似的。
“姜福顺可是咱们姜家的骄傲!全庄子就他一个城里人!
你倒好,把你亲爹送进去了!”
姜佑宁脸上还挂着笑,话音却冷了下来,“老爷子,话不能这么……”
“你闭嘴!听我说完!”
姜寿肖每个皱纹里都挤满了不耐烦。
“砰!”惊堂木又砸响了。
姜佑宁眯起眼,大拇指挨个掰过指节,发出清脆的嘎巴声。
【这是第二次】
“你知道你给姜家庄抹了多少黑吗?”姜礼德唾沫星子横飞。
“就因为你个不孝女,现在外村都指着咱们脊梁骨骂!闺女嫁不出去,小子娶不着媳妇!你知不知道!”
说罢拐棍狠狠往地里一戳,惊堂木拍得震天响。
姜佑宁无奈地抬手捂住脸。
好好好,原来这年头就有受害者有罪论了?
明明她才是差点被卖的那个,到这老头嘴里倒成了她的不是?
这重男轻女的根,可算是找着了!
【但是!这!是第三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