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卫生院的走廊飘着股浓郁的草药味,混着福尔马林的气息,像熬糊了的药汤堵在人嗓子眼。张叙舟蹲在病房门口,望着里面僵直的身影 —— 李老四保持着握锄的姿势躺在床上,胳膊肘顶在墙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皮上的淡绿符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贴了片会动的青苔。
“又添了 5 个嗜睡的。” 刘医生摘下听诊器抹了把汗,白大褂的袖口沾着片艾草叶,“最险的是西头的王木匠,在房梁上睡着了,摔下来磕破了头 —— 现在还在昏迷。”
病房里传来 “咚” 的闷响,是个嗜睡者从床上滚了下来。护工赶紧过去扶,却发现病人的身体硬得像块木板,“又开始‘梦僵’了”,她往病人额头上盖了块湿毛巾,“刘医生说这是梦里在挣扎,现实中就跟着较劲”。
张叙舟的护江力在掌心转得发沉,1174 点的暖流像浸了水的棉花,触到病房的墙就往回缩。他摸出青铜神雀,碎片刚离手就泛起冷光,红光穿透墙壁照在每个嗜睡者眉心,在三人头上凝成刺眼的红点。“雀爷标重症了!” 他举着碎片往里走,“这三个的梦障最深,绿光都快渗进骨头里了 —— 善念值掉了 12 万,1793 万了!”
苏星潼的银簪往李老四眼皮上一探,星纹突然缠成个古怪的结,结中心泛着暗金色的光。“银簪解析出咒源了!” 她往笔记本上画着符号,笔尖的墨汁突然晕开,“这是‘埃及睡咒’的变种!黑袍人把它和古蜀梦神咒拧在一起,用阴煞在梦里搭了座‘意识囚笼’—— 你看这结,和三星堆玉璋上的‘困魂纹’一模一样!”
走廊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是村民们扛着草药往药房赶。王二婶的竹篮里装着刚采的薄荷和金银花,“各家把压箱底的醒脑药都拿来了”,她往每个病房门口摆了一小捆,“老辈说药味能钻门缝,给梦里的人提个醒”;钟表店的老张背着个老座钟,钟摆 “滴答” 响得清脆,“这是民国的西洋钟,走时准得很,放病房里叫魂”。
张叙舟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午后 —— 在工地因为算错钢筋尺寸,被工头罚蹲在太阳底下反省,汗水顺着安全帽往下淌,滴在地上洇出个深色的圈,和现在病房里沉闷的空气一样,都带着股喘不过气的压抑。
“银簪说这咒怕晨露。” 苏星潼往银簪上滴了点露水,星纹突然在李老四眉心的绿纹上冲出个小孔,“你看!绿纹在退!” 她赶紧往每个嗜睡者脸上洒了点露水,李老四的手指突然动了动,像是要松开攥紧的拳头。
青铜神雀的红光在病房里转了圈,在药筐和老座钟周围亮了亮。“雀爷说这些东西能聚阳气!” 赵小虎举着碎片往药筐边凑,“善念值在涨!+20 万、+30 万……1835 万了!护江力也回了 2 点,1176 了!”
老铜匠带着徒弟来装铜铃,把铃铛系在每个病床的栏杆上,“这是用晨露泡了三天的”,他往铃铛里塞了撮铜屑,“风一吹就响,能顺着耳朵往梦里钻”。徒弟们正往病房的窗户上贴竹篾,“马爷说竹气能挡月光,免得阴煞趁夜来添乱”。
刘医生举着检测仪在病房里跑,屏幕上的波形图突然有了波动。“脑电波有反应了!” 他举着仪器往李老四眼前晃,“这老座钟的滴答声和薄荷味起作用了 —— 绿光的强度降了 10%!”
张叙舟蹲在老座钟旁,看着钟摆左右摇晃,突然发现个规律:每当钟摆晃到最右时,李老四眼皮上的绿纹就淡一分。“这钟的频率对路。” 他往钟摆上绑了根红绳,绳头系着片艾草叶,“让它晃得再欢实点”。红绳一荡,钟摆的 “滴答” 声突然变脆,李老四喉咙里发出 “唔” 的一声,像是在梦里应了句。
善念值 + 10 万的提示跳出来,1845 万。王二婶端着熬好的醒神汤往病房走,粗瓷碗里漂着合欢花和薄荷叶,“给每个病人喂一勺”,她往李老四嘴边送汤勺时,老人的嘴唇动了动,竟真的抿了口,“你看!他尝到味了!”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指向窗外,星纹在月光下凝成个模糊的人影。“黑袍人在远处窥伺!” 她往张叙舟手里塞了张草图,“银簪说他在借月光增强咒力 —— 今晚是上弦月,绿纹的强度会比昨晚涨两成!”
张叙舟望着窗外渐升的月亮,突然有了主意。“得赶在月最圆前布防。” 他往老座钟的底座上贴了张符纸,是用晨露调的朱砂画的,“马大爷,能不能让铜钟的声音跟着晨露走?”
老铜匠往钟摆上浇了点桐油,“这有何难”,他掏出个黄铜漏斗往钟顶上一扣,“这叫‘聚声斗’,能把滴答声凝成束,顺着露水往地里钻,惊惊那些阴煞”。漏斗刚安好,老座钟突然 “当” 地响了一声,震得病房里的铜铃都跟着共鸣,李老四眼皮上的绿纹瞬间淡得几乎看不见。
“醒了!李大爷醒了!” 赵小虎举着青铜神雀跳起来,红光在李老四眉心炸开朵金斑,“他眼珠在动!护江力又涨了!1178 点!”
李老四突然 “嘿” 了一声,攥紧的拳头猛地松开,“娘的,刚才梦见跟黑袍人抢锄头,差点被他拽进江里”。他摸了摸发僵的胳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往窗外看,“俺的牛还没喂呢!”
病房里爆发出哄笑,连一直昏迷的王木匠都哼了声。刘医生赶紧往李老四嘴里塞了片薄荷糖,“慢点动,您都睡一天了”。王二婶趁机往其他病人嘴里喂醒神汤,“都给我醒醒,地里的麦子快熟了,哪有功夫在梦里瞎折腾!”
张叙舟摸着发烫的老座钟,钟摆的 “滴答” 声里混着草药的清香,1178 点的护江力在掌心转得渐渐有力。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好转,黑袍人的梦神咒还在暗处窥伺,但看着李老四骂骂咧咧的样子、王二婶忙碌的身影、老座钟稳健的摆动,突然觉得这 1178 点的力足够了 —— 足够撑到晨露再次洒满窗台,足够让病房里的呼噜声,变成明天清晨的咳嗽声。
青铜神雀的红光在月光下闪了闪,像颗警惕的眼睛。张叙舟摸了摸碎片,突然明白银簪解析的咒纹里藏着的秘密 —— 不管是埃及睡咒还是古蜀梦神咒,都敌不过人间烟火的味道:薄荷的凉、药汤的苦、还有老座钟永远准时的 “滴答” 声,这些实在的声响缠在一起,就是最结实的醒神符。
“轮流守夜。” 他往每个铜铃里添了点薄荷粉,“让老座钟一直走,天亮前别停。”
老铜匠的徒弟们举着铜铃应了声,铃铛的脆响在走廊里飘得很远。“我们值头班,” 小伙子们往钟摆上又滴了点桐油,“保证这钟走得比鸡叫还准时!”
夜色渐深,病房里的 “滴答” 声和铜铃声缠在一起,像支踏实的催眠曲 —— 只是这次,催的不是睡意,是清醒。张叙舟望着窗外的月亮,知道只要这铃声不停,这钟声不止,就没有破不了的梦障,没有唤不醒的人。就像这镇卫生院的灯,再暗也亮着,等着每个嗜睡者睁开眼睛,说一句 “该下地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