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水村的清晨被揉成了团青灰色的棉絮。张叙舟推开门时,一股混杂着铁锈与烂草的腥气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 —— 往日里该飘着炊烟的天空,此刻正被厚重的瘴气压得低低的,连村口的老槐树都只剩个模糊的影子,像幅被水泡晕的水墨画。
“护江力 1900 点。” 他指尖刚泛起熟悉的暖流,就被瘴气里的邪性冻得一哆嗦。青铜神雀突然从檐角冲起,尾羽扫过窗棂时,留下道转瞬即逝的红光,“雀爷说这雾不对劲,含着蚀肌的邪性。”
话音未落,西巷就传来李老四撕心裂肺的痛呼。张叙舟拔腿狂奔,只见老人正蹲在自家门槛上,右手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原本黝黑的皮肤先是泛起诡异的青斑,接着像被沸水烫过般鼓起水泡,水泡破裂后,黄澄澄的脓水顺着指缝往下滴,在青石板上砸出个个冒烟的小坑。
“这啥邪祟?啃肉呢!” 李老四疼得浑身发抖,左手攥着的铜护臂(刻着 “敛肌” 二字的祖传物件)被冷汗浸得发亮。他想往伤口上抹灶心土,刚碰到皮肉就惨叫一声 —— 溃烂处的边缘竟像活物般往里缩,露出底下鲜红的嫩肉,“烫!比滚油浇着还烫!”
青铜神雀突然在半空炸开红光,无数道金线如探照灯般扫过村子,最终在晒谷场的方向凝成个刺眼的光点。张叙舟盯着那片瘴气最浓的区域,发现光点的位置竟在不断轻微晃动,“雀爷定位到腐肌核心了,误差不超过三米!” 他蹲下身查看李老四的伤口,脓水泛着青黑色,“这不是普通的溃烂,你看边缘的皮肉,像被强酸咬过。”
“张小哥快看那边!” 赵小虎举着登记本从巷口跑过来,本子上的红光扫过李老四的手背,突然剧烈闪烁,“护江力 1875 点!降了 25 点!雀爷说这咒术专啃人的肌理,接触到的人都会...” 话没说完,他突然指向王二婶家的方向 —— 老太太正举着胳膊惨叫,原本能灵活纳鞋底的手,此刻连抬到肩膀都费劲,袖子滑下来的地方,小臂上的肌肉竟在微微抽搐,像有虫子在皮下钻。
苏星潼的银簪刚探出袖口,就发出声细微的脆响。簪尖的星纹原本是流畅的弧线,此刻却像被虫蛀过般布满缺口,边缘还在不断剥落,“这瘴气的邪性会顺着毛孔钻。” 她把银簪凑到鼻尖闻了闻,眉头瞬间拧成疙瘩,“有股东南亚雨林的腐木味,混着蛊咒的腥气。”
张叙舟突然拽住要往伤口上撒草木灰的李老四,青铜神雀的红光正顺着老人的手腕往上爬,在肘部形成道红圈,“别碰!雀爷说这脓水里有活物。” 他盯着红圈里隐隐蠕动的青黑色细线,突然想起老表说过的古蛊记载,“是魔虫!在啃你的筋肉!”
晒谷场的方向突然传来阵骚动。三个晒粮食的村民正互相撕扯着衣服,他们的脖颈上都起了成片的红疹,红疹中央嵌着针尖大的黑点,“痒!钻心的痒!” 其中个年轻后生用力挠了把,指甲缝里立刻带出些肉丝,吓得他脸都白了,“俺的肉... 俺的肉在掉!”
赵小虎的登记本在晒谷场边缘剧烈发烫,红光扫过瘴气最浓的区域,纸页上突然跳出行黑字:“每立方米含 2200 个腐肌魔虫,超标 90 倍!” 少年手一抖,本子差点掉在地上,“善念值 3500 万→3490 万!已经有 17 人出现溃烂,8 人肌肉撕裂痛!”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指向村西头的水井,星纹的破损处竟渗出些黏糊糊的液体,“那里的瘴气浓度是晒谷场的两倍!” 她突然按住自己的小臂,脸色发白,“这邪祟会顺着水汽走,刚才王二婶就是在井边打水时开始疼的。”
张叙舟刚要往村西头跑,就被李老四拽住了胳膊。老人忍着痛把铜护臂解下来往他手腕上套,护臂接触到皮肤的瞬间,竟传来阵灼热感,“这玩意儿传了三代,戴着手背能少遭点罪。” 他往自己溃烂的地方撒了把晒干的马齿苋,脓水立刻冒着白烟缩了缩,“俺婆娘说这草能敛疮,先对付着!”
青铜神雀的红光突然在晒谷场中央拧成个漩涡。张叙舟望去,只见瘴气最浓的地方,空气竟在微微扭曲,隐约能看见无数细小的黑影在里面翻滚 —— 那是腐肌魔虫的本体,像裹着青灰色黏液的蛆虫,正顺着阳光的缝隙往下掉,“雀爷说核心在石碾子底下!” 他摸出张空白符纸,指尖的护江力刚凝聚起,就被瘴气里的邪性撞得溃散,“得找克制的药引才能画符!”
村西头突然传来更凄厉的哭喊。王二婶的儿媳妇抱着孩子跌跌撞撞跑过来,孩子的小腿上布满了铜钱大的溃烂点,脓水把裤管都浸透了,“张小哥救命啊!娃刚才还好好的,在井边玩了会儿就成这样了!” 她的胳膊上也起了层红疹,每动一下都疼得龇牙咧嘴。
赵小虎的登记本 “啪” 地合上,善念值 3490 万的数字旁跳出个红色的减号:“-5 万!村西头又有 5 人昏厥!护江力 1875 点,没再降了!” 少年突然指着李老四撒过马齿苋的手背,“李叔的伤口... 好像不流脓了!”
众人都凑过去看 —— 原本溃烂的地方确实结了层薄薄的痂,虽然边缘还在泛青,但不再往里缩了。李老四愣了愣,突然一拍大腿:“俺家晒谷场还有半麻袋这草!”
张叙舟眼睛一亮,突然拽住要往家跑的李老四:“让小虎去拿!你跟我去晒谷场,铜护臂能暂时挡住魔虫!” 他往李老四手里塞了把镰刀,“等下见机行事,说不定能逼出核心的邪祟!”
青铜神雀的红光突然变得极亮,晒谷场石碾子周围的瘴气开始旋转,像被无形的手搅动的墨汁。张叙舟盯着那片不断收缩的漩涡,突然发现石碾子的缝隙里渗出些青黑色的汁液,正顺着纹路往地下钻,“雀爷说它想跑!”
李老四突然举起镰刀往石碾子上劈,铜护臂撞在石头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诡异的是,响声传开的瞬间,周围的瘴气竟像被震散的烟雾般淡了些,“管用!” 老人又来了劲,抡起镰刀不停地砸,“看你这龟孙往哪躲!”
张叙舟趁机摸出片星银碎片,趁着瘴气变淡的空档往石碾子缝里塞。碎片刚碰到青黑色汁液,就发出滋啦的声响,冒出股刺鼻的白烟,“护江力 1875 点!” 他能感觉到指尖的暖流在慢慢复苏,“雀爷说这邪祟怕星银,再坚持会儿就能画符了!”
赵小虎抱着麻袋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身后跟着苏星潼和几个拿着马齿苋的村民。“张哥,全撒上去吗?” 少年举着登记本,红光扫过麻袋里的干草,善念值突然跳了下,“3490 万→3495 万!涨了 5 万!”
苏星潼突然指着银簪:“星纹的破损在变小!马齿苋真能克它!” 她把簪尖往草叶上蹭了蹭,原本糜烂的星纹竟长出些新的银线,“这草里有敛肌的正气,能当药引!”
张叙舟抓起把马齿苋揉碎,汁液混着星银末往符纸上抹。指尖的护江力终于稳定下来,在黄符纸上画出个歪歪扭扭的 “愈” 字。就在符纸要成型的瞬间,石碾子突然剧烈晃动,底下渗出的青黑色汁液猛地喷溅出来,在空中凝成个模糊的人脸,发出刺耳的尖啸 ——
“护江力 1875 点!” 青铜神雀的红光突然炸开,将人脸罩在中央,“雀爷说这是腐肌咒的器灵!” 张叙舟把刚画好的符纸往石碾子上拍,“这次看你往哪跑!”
符纸接触到汁液的瞬间,突然燃起淡金色的火焰。人脸发出凄厉的惨叫,在火焰中慢慢扭曲、消散,周围的瘴气也跟着淡了几分。李老四手背的痂突然裂开,露出底下粉嫩的新肉,“不疼了!真不疼了!”
但张叙舟却盯着青铜神雀的红光皱起了眉 —— 红光虽然比刚才亮了些,却在边缘处隐隐泛着青,像被什么东西污染了。他摸了摸发烫的铜护臂,突然想起苏星潼说的话:“这瘴气... 恐怕不止一个核心。”
赵小虎的登记本在这时突然自动翻页,善念值 3495 万的数字旁,跳出行细密的小字:“检测到村东头有第二处腐肌源,浓度正在快速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