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云的到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
陆深神色不变,侧身将人让进院内,语气如常:“师兄有心了,竟劳烦亲自送来。”他目光扫过那卷兽皮图纸,并未立刻去接。
姜眠心中警铃微作,面上却扬起恰到好处的惊喜与感激:“多谢莫师兄,我正愁对源物之力运用生涩,若有古籍指引,真是再好不过。”
莫清云笑容温煦,将图纸在石桌上徐徐展开。兽皮古旧,边缘泛毛,上面的阵图线条却流转着淡淡的灵光,显得玄奥非常。他指着图卷核心一处形似山峦起伏、又与星辰对应的复杂结构道:“此乃‘星岳共鸣阵’残卷,据载乃上古修士参悟山河星象所创,能引动地脉星力,滋养灵物,亦能助益执掌者与源物深度沟通。我看其原理,或与姜姑娘引动‘山河之音’有异曲同工之妙,故而冒昧前来。”
他讲解细致,引经据典,听起来确实像一番好意。然而,当他的指尖划过阵图中几处看似不起眼的、连接地脉的辅助符文时,姜眠凭借物语者对能量流转的敏锐,隐隐感觉到一丝极不协调的滞涩感,那感觉……与她在老竹灵性深处和后山方向感知到的阴冷气息,有几分微妙的相似。
她不动声色,装作认真聆听,目光却与陆深短暂交汇。陆深眼中了然,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此阵果然精妙,”陆深开口,语气带着适度的赞叹与探究,“只是观此阵图,似乎对布阵之地要求极高,需与地脉星力完美契合方能起效。不知师兄认为,隐墟之内,何处最为适宜?”
莫清云捻动图纸边缘,笑容不变:“师弟果然眼力不凡。据我推算,后山观星台附近,地脉纯净,星力汇聚,应是绝佳之所。只是……”他语锋一转,面露难色,“那里靠近禁地边缘,寻常弟子不得擅入,需得长老手谕方可。”
图穷匕见。绕了一圈,目标仍是后山禁地。
姜眠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惋惜之色:“竟是如此,那实在可惜了。”
“倒也并非全无办法。”莫清云话锋再转,看向陆深,“若是陆师弟以研究加固外围阵法为由,向守拙长老申请,或有一线可能。毕竟,师弟的守物人身份,以及对阵法的了解,长老还是信重的。”
他将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连同潜在的风险,一并抛了出来。若陆深应下,便可借机探查禁地;若不应,则显得畏首畏尾,也可能引起他更深的怀疑。
陆深沉吟片刻,目光落在图纸上那几处让姜眠感到不适的符文上,指尖轻轻点了点:“师兄好意,师弟心领。此阵确实玄奥,我对这几处辅纹的运行原理颇感兴趣,不知师兄可否将图纸暂借几日,容我仔细参详?至于申请去后山之事,涉及禁地,需从长计议,待我琢磨透彻此阵关键,再向长老进言不迟。”
他既未直接拒绝,也未立刻答应,而是以研究阵法为由留下了图纸,将主动权抓回手中,同时点出对那几处符文的关注,似是而非,让莫清云摸不清他的真实意图。
莫清云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笑容更盛:“自然可以。此卷于我已是无用,能对师弟和姜姑娘有所助益,便是它的价值所在。”他爽快地留下图纸,又寒暄几句,便告辞离去,背影依旧从容。
院门关上,院内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他果然在打后山禁地的主意。”姜眠低声道,手指拂过图纸上那几处让她不安的符文,“这东西,感觉不对。”
陆深拿起图纸,仔细感知,眉头紧锁:“阵图主体是真的上古传承,但这几处辅纹……被人动了手脚,气息阴晦,若非你感知敏锐,几乎难以察觉。其作用恐怕并非引动星岳之力,而是……窃取,或者扭曲。”
他看向姜眠,眼神锐利:“他想借我们之手,要么潜入禁地,要么利用源初之棒和此阵,达成某种目的。”
“那我们……”姜眠握紧了源初之棒。
“将计就计。”陆深将图纸卷起,神色恢复冷静,“图纸我们收下,正好借此机会,名正言顺地研究阵法,也能暗中调查这几道符文的来历和作用。至于后山,”他顿了顿,“未必需要他给的机会。”
是夜,藏拙殿侧院的灯火再次亮至深夜。
只不过,这次陆深研究的,并非图纸上宏大的“星岳共鸣阵”,而是那几道如同跗骨之蛆的诡异辅纹。姜眠则在一旁,尝试引导源初之棒的力量,去模拟、感应那符文散发出的细微波动,试图追溯其源头。
月光透过窗棂,映照着两人专注而沉凝的侧脸。隐墟的夜,看似平静,却因这一卷突如其来的图纸,暗潮愈发汹涌。他们如同行走在蛛网上的猎手,既要避开暗处的窥视,又要顺着敌人布下的丝线,反窥其巢穴。
(第三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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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姜眠全力感应那符文波动时,源初之棒突然自主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棒身温润的光泽瞬间变得有些刺目,一股强烈的、混合着渴望与排斥的复杂意念传入她心中——方向,直指后山禁地深处!与此同时,陆深猛地抬头,指尖一道灵光击向窗外!“噗”一声轻响,一片缓缓飘落的竹叶被精准地点燃,化为灰烬。竹叶背面,一个微小的、几乎与叶脉融为一体的诡异符文,一闪而灭。“我们被监视了。”陆深的声音冷得像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