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眶微微湿润了，那段最黑暗、最无助的记忆，即便现在生活安稳了，想起来依然揪心。
“我知道雪儿她活该，她以前做的那些事不值得同情。”
“可她现在这副走投无路的样子，肚子里还有个孩子……我好像就看到了当年的我自己。我狠不下那个心。”
“真让她流落街头。万一……万一出点什么事，那可是一条命啊。”
莫青听着妻子带着哽咽的倾诉，心里也软了下来。
他伸出胳膊，将赵凤英轻轻揽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他理解赵凤英的感受，那种同病相怜的痛楚，只有真正经历过绝望的人才能深刻体会。
“我明白，我都明白。”
莫青拍着她的背，声音低沉而温柔。
“你心软，这是你的善良。我不是不让你帮她，是怕你一片好心，最后反而被伤着。咱们现在日子刚过顺当点，小宝也还小……”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为咱们这个家好。”
赵凤英靠着他，感觉心里的沉重减轻了一些。
“你放心吧，我有分寸。我帮她，也就是给她个暂时落脚的地方，一口饭吃。”
“等她缓过这口气，能自己想办法了，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
“我不会让她影响咱们的日子，更不会让她有机会再去伤害心言。毕竟……她自己选的路，苦果也得自己尝。”
莫青点点头，知道凤英虽然善良，但并不糊涂。
她在最底层摸爬滚打过，看人看事自有她的坚韧和透彻。
“行，你心里有数就好。”
莫青亲了亲她的额头，“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厂里也忙。”
“嗯。”
──
第二天，江雪趁着赵凤英去上班、莫青在学校、小宝在托儿所，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
终于找到了机会。
她溜达到街边的公用电话亭，四下张望没人注意，才投了硬币，拨通了记忆中赵晴单位的电话。
电话转接了几次，终于听到了赵晴那熟悉又带着几分娇纵的声音。
“喂，哪位？”
“晴姐，是我，江雪！”
江雪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刻意营造的惊惶。
“江雪？”赵晴的声音明显有些意外和不耐烦。
“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听说你那个男朋友出大事了？你现在在哪儿呢？”
语气里没什么关心，更多的是打探和一丝撇清的感觉。
江雪心里暗骂一句势利眼。
她当然知道赵晴是个落井下石的人，当你没了价值或者成了她的绊脚石，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把你甩开。
但江雪为了复仇也只好伪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她嘴上更加急切道：“晴姐，出大事了！你知道吗？我找到赵凤英了！
“你猜她现在在哪儿？在干什么？”
“赵凤英？”赵晴的音调拔高了一些，“那个扫把星？她不是应该在哪个穷山沟里带孩子等死吗？你提她干什么？”
语气充满了不屑和厌恶。
“等死？人家现在过得好着呢！”
江雪冷笑一声，带着一种揭露秘密的快感。
“她在京城！就在城西那片！你绝对猜不到，她居然在沈心言开的那个什么‘春风服装厂’里干活！”
“什么？！”
赵晴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她在沈心言的厂里？她们怎么会搅和到一起？”
上次那次聚会，沈心言让她在莫青面前出丑。
她还没找她算账呢？！
竟然还和赵凤英那个贱人搅在一起？！
“这还不算！”江雪深吸一口气，抛出了真正的重磅炸弹。
“晴姐，你稳住啊……赵凤英，她跟莫青结婚了！现在就跟莫青住在一起，就在教师家属院！我看着他们一家三口，过得可‘和美’了！”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能听到电流微弱的“滋滋”声。
过了好几秒，才传来赵晴几乎变调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你……你说什么？！她和莫青……结婚了？！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江雪能想象出赵晴此刻震惊到扭曲的脸。
她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恶意的满足感。
添油加醋道：“千真万确！我亲眼看见的！莫青对她好着呢，还带着她那个拖油瓶儿子！人家现在是有丈夫、有工作、有家的人！可比咱们当初想的，风光多了！”
“风光？她也配！”
赵晴的声音猛地拔高，充满了怨毒。
“莫青怎么会……他怎么会还要她？！他难道忘了当年……”
她的话戛然而止，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江雪知道她现在肯定气急败坏？于是又添油加醋道：
“就是啊！我看她现在过得这么好，心里就来气！”
晴姐，你可得想想办法！不能让她这么得意！她当年那么丢我们赵家的脸，现在居然还敢回来，还傍上了沈心言……我看她们就是串通好的！”
“而且，晴姐，你追了莫青那么多年都没追到，这个赵凤英一出现就把他的魂勾走了，肯定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咱不能就这么咽下这口气呀！”
电话那头，赵晴紧紧攥着话筒，指节发白。
胸口因为剧烈的情绪起伏而不断起伏。
震惊、嫉妒、恐慌全都混作一团，充斥在她的脑海里。
当年，她处心积虑，趁着莫青醉酒不省人事，把他扶回自己房间，伪造了共度一夜的现场。
第二天又故意让赵凤英“撞见”她衣衫不整地从莫青房里出来。
她太了解赵凤英那倔强又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了。
果然，赵凤英不听任何解释，认定莫青背叛，决绝地分手，甚至后来发现自己怀孕，宁愿被家族唾弃赶出家门，也不肯回头。
赵晴以为自己赢了。
她得不到莫青的心，也要毁了赵凤英拥有的一切。
她以为赵凤英会就此沉沦，在泥泞里挣扎至死。
而她，现在依然过得风光。
她不仅没有烂在泥里，竟然还杀回了京城！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和莫青破镜重圆，结婚了！
莫青难道还喜欢她？
还是赵凤英跟他说了什么？
如果他们重归于好，当年那桩旧事……会不会被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