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未明,阿禾便与石柱等五名最信得过的猎手悄然出发,前往北面的鬼见愁悬崖。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甚至没有走往常的路径,而是选择了一条更为隐蔽难行的小道。
越靠近鬼见愁,周遭的环境越发显得荒凉。树木变得稀疏扭曲,岩石裸露,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黑色,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压抑感。连一向活泼的雪团子都变得异常安静,紧紧跟在阿禾脚边,耳朵竖得笔直,碧色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
“阿禾姑娘,前面就是那片乱石滩了。”石柱压低声音,指着前方一片布满了嶙峋怪石的空地。
阿禾示意大家停下,自己则缓缓走上前,闭上眼睛,将感知力如同细腻的网,铺向那片区域。
瞬间,一股混乱、暴戾、充满了毁灭气息的能量残留,如同尚未完全熄灭的余烬,扑面而来!这其中夹杂着熟悉的黑水蛟族那阴冷邪祟的气息,但更浓郁的,却是另一种灼热、狂躁、带着硫磺与血腥味的陌生力量!
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在此地激烈碰撞、湮灭,留下了这片如同被犁过般的狼藉现场。碎石遍地,几块巨大的岩石从中断裂,断面焦黑,仿佛被极高的温度灼烧过,又像是被巨力硬生生砸碎。
阿禾蹲下身,捡起一块焦黑的碎石,指尖能感受到一丝残留的灼热感。她又走到一处地面有明显拖拽痕迹和大量干涸黑血的地方,那股硫磺腥臭味更加浓郁。
“打斗应该发生在两天前。”阿禾根据能量残留的强度和血迹干涸程度做出判断,“一方是黑水蛟族,另一方……气息很陌生,狂暴而灼热,像是火属性的精怪,但又带着浓烈的血腥煞气。”
她仔细搜寻着,试图找到更多线索。在乱石滩的边缘,靠近悬崖的方向,她发现了几处深深的、如同利爪刨过的痕迹,那爪印比她见过的任何野兽都要巨大、狰狞,岩石上还残留着丝丝缕缕的暗红色能量,与那破碎鳞片同源。
“看来,那个陌生的‘东西’受伤不轻,是从悬崖方向逃走的。”阿禾看向那深不见底、雾气缭绕的鬼见愁悬崖,眉头紧锁。
这突然出现的第三方,是敌是友?它为何会与黑水蛟族在此激战?是偶然遭遇,还是别有目的?它现在藏身何处?是已经远遁,还是就潜伏在这附近的某个角落?
无数个疑问在阿禾脑海中盘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片原本就暗流汹涌的山林,因为这不速之客的出现,局势变得更加复杂难测。
“阿禾姑娘,我们现在怎么办?”石柱走上前,看着这片狼藉的战场,脸上满是忧虑。
阿禾沉吟片刻,道:“此地不宜久留。那股陌生的气息非常暴戾,不确定是否还有同伙,或者是否会去而复返。我们先把这里明显的痕迹处理一下,至少不能让后来者轻易看出这里发生过什么,然后立刻撤退。”
她指挥着猎手们,将那些特别显眼的破碎鳞片和沾染了大量黑血的石块收集起来,要么深埋,要么扔下悬崖。又用尘土和枯叶掩盖了地面的拖痕和爪印。虽然无法完全消除能量残留,但至少从表面上看,这里不再那么扎眼。
做完这一切,一行人迅速沿着原路返回。回程的路上,气氛比来时更加凝重。每个人都意识到,潜在的威胁又多了一个。
回到小院,阿禾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那几片小心翼翼带回来的暗红色破碎鳞片,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她用感知力反复探查,试图从中解读出更多信息。鳞片的结构致密而坚硬,蕴含着一种灼热狂躁的力量本质,与黑水蛟族那种阴柔诡谲的风格截然不同。这更像是一种偏向于肉身力量、崇尚毁灭与杀戮的存在。
会是来自其他地域的大妖吗?还是某种被封印已久、刚刚脱困的古老魔物?
她想起敖渊曾经提及,这片天地广袤,除了黑水蛟族,还存在着其他强大的妖族和势力。难道是有其他势力盯上了这片区域,与地头蛇黑水蛟族发生了冲突?
如果真是这样,对落霞村而言,是祸是福?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还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阿禾揉了揉眉心,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她毕竟年纪尚轻,经历有限,面对这种错综复杂的局面,难免感到力不从心。
“要是有敖渊在就好了……”她下意识地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剑符吊坠。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思绪稍稍清晰了一些。
不行,不能总是依赖他。阿禾甩了甩头,将那股软弱的念头抛开。敖渊将村子交给她,是信任她能够独当一面。她必须靠自己做出判断和决策。
当前最重要的,是稳住村子,加强戒备,同时尽可能多地搜集信息,弄清楚这个突然出现的第三方到底是什么来头,目的何在。
她决定,从明天开始,适当扩大巡逻的范围,尤其是北面鬼见愁方向,要加派人手,密切监视任何异常动静。同时,她也要更加努力地修炼,唯有自身实力足够,才能在变局中拥有话语权。
夜幕降临,阿禾站在窗前,望着北方那吞噬一切的黑暗,目光坚定。
无论来的是什么,想要伤害她在意的人和这片土地,都必须先过她这一关。
她轻轻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日益增长的力量,以及那枚蕴含着敖渊一击之力的剑符。
风暴来临前,她需要变得比现在,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