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劫后余生般的虚弱和一身被冷汗浸透的冰冷。沈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酸痛的肌肉和依旧隐隐作痛的喉咙。阳光透过没有玻璃的窗框,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斑,灰尘在光柱中无声飞舞。
她活下来了。
靠着强效药物、顽强的意志力,以及那神秘异能带来的一丝微弱辅助,她硬生生扛过了病毒最初的凶猛攻击。但这并不意味着痊愈,虚弱感如同枷锁般缠绕着她,现在的她,战斗力恐怕十不存一。
必须尽快找到更安全的落脚点和必要的药品补充。市中心边缘的待拆迁楼是唯一现实的选择。那里鱼龙混杂,危险,但也意味着可能有其他幸存者活动的痕迹,或许能找到些许信息,甚至……交易的机会。
她挣扎着站起身,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从空间里取出一瓶功能饮料和几块高能量巧克力,强迫自己补充体力。食物的味道让她有些反胃,但她知道这是必须的。
收拾好简单的行装,将匕首和消防斧握在手中——虽然沉重,但这是她安全感的来源。她推开半塌的办公楼门,再次踏入这片死亡地带。
白天的城市废墟,比雨夜更添一份苍凉和死寂。阳光照亮了昨夜的惨状:干涸发黑的血迹、散落的残肢、被啃噬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丧尸的数量似乎比夜间更多,它们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头巷尾,对阳光似乎没有明显的不适,只是行动比夜晚略显迟缓。
沈厌尽量避开主干道,选择狭窄的小巷和建筑内部穿行。她的脚步虚浮,不得不放慢速度,更加依赖观察和潜行。每一次与丧尸的近距离擦身,都让她心跳加速,手心冒汗。她现在没有正面冲突的资本。
在一处十字路口,她看到一家临街的小型私人诊所。诊所的玻璃门碎了一地,里面的药柜被翻得乱七八糟,但或许还有遗漏的药品。药品对她现在的恢复至关重要。
她犹豫了一下,决定冒险进去看看。
诊所内部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血腥和腐烂混合的气味。地上躺着两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医护人员尸体,死状凄惨。药柜果然被洗劫过,大部分药品都不见了。
沈厌没有放弃,仔细地在狼藉中搜寻。她踢开散落的文件,翻开倾倒的桌椅,终于在角落一个带锁、但已经被撬开的矮柜里,发现了几盒未被拿走的抗生素和一瓶未开封的电解质补充液。意外的收获是,她还找到了一小盒密封包装的医用级高浓度营养剂。
将药品扫入空间,她准备立刻离开这个不祥之地。就在她转身时,目光瞥见了掉落在柜台下的一本沾满血污的工作日志。
鬼使神差地,她弯腰捡了起来。日志的主人似乎是这里的医生,记录着末世爆发前几周接诊的一些病例。大部分是普通的感冒发烧,但翻到后面几页,沈厌的目光凝固了。
“日期:(末世前约三周)
患者:林女士(匿名),35岁左右,自述长期低烧、失眠、间歇性情绪失控,伴有不明原因的肌肉震颤。无明确感染史。体检未见明显器质性病变,但神经反射亢进。患者极度焦虑,提及工作压力巨大,涉及‘特殊材料’处理,怀疑有职业暴露风险,但拒绝透露具体工作单位,仅反复强调‘xG项目的后续影响太可怕了’。开具镇静剂和维生素,建议其进行更详细的专业检查,患者未复诊。”
xG项目!
又是这个代号!而且时间点是在末世爆发前三周!这个林女士的症状——低烧、失眠、情绪失控、肌肉震颤——与末世病毒的早期症状何其相似!她提到的“特殊材料”处理和“职业暴露风险”,更是直指某个秘密研究项目!
这个诊所,这个偶然发现的日志,仿佛在冥冥中为她打开了一扇窥视过去的窗户!父母的死,病毒的起源,似乎都与这个神秘的“xG项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沈厌的心脏狂跳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激动!她小心翼翼地将这本染血的工作日志收入空间,这可能是至关重要的证据!
离开诊所,她继续向待拆迁楼的方向前进。身体依旧虚弱,但新发现的线索像一剂强心针,支撑着她的意志。
越是靠近市中心边缘,建筑的密度越大,丧尸的数量也明显增多。她不得不更加小心,有时甚至需要躲在废弃的车辆或商店里,等待小股丧尸游荡过去。
在一次躲避中,她藏进了一家被砸毁的便利店。货架早已空空如也,地上散落着包装袋和碎玻璃。她蜷缩在收银台后面,屏息听着外面丧尸拖沓的脚步声。
脚步声渐渐远去。她刚松了口气,准备出来,却突然听到便利店后仓传来一阵细微的、像是物品被碰倒的声音!
里面有人?还是……丧尸?
沈厌瞬间警惕,握紧了武器,悄无声息地向后仓摸去。
后仓的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一条缝,里面堆满了空纸箱,光线昏暗。借着门缝透进的光,她看到角落的纸箱堆后面,似乎有一个人影蜷缩在那里,微微发抖。
是一个活人!一个幸存者!
沈厌没有立刻现身,而是谨慎地观察着。那人似乎是个年轻男子,衣衫褴褛,脸上脏污不堪,眼神惊恐,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双肩包。他看起来吓坏了,不像是具有威胁的样子。
正当沈厌考虑是否要接触时,那个男子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看向门缝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别……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东西都给你们……”他语无伦次地低叫着,把怀里的背包抱得更紧。
沈厌皱了皱眉。看来这男子把她当成了其他掠夺者。她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没有威胁:“我不是来抢东西的。我也是幸存者。”
男子愣了一下,警惕地打量着沈厌,似乎不太相信。
沈厌没有再多说,现在不是救助陌生人的时候,尤其是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她只是淡淡地说:“外面暂时安全了,你最好换个地方躲藏,这里不太安全。”
说完,她不再理会那个惊恐的男子,迅速退出了便利店,继续自己的路程。
经历这个小插曲,沈厌更加坚定了尽快抵达待拆迁楼的决心。孤独的幸存者在这末世中难以生存,但盲目的聚集同样危险。她需要的是一个能够掌控的、相对安全的据点,然后再考虑其他。
终于,在夕阳西下之时,她看到了那栋孤零零矗立在废墟中的待拆迁楼。楼体斑驳,窗户大多破碎,如同一个垂死的巨人。但它的高度和相对独立的位置,意味着良好的视野和易守难攻的可能性。
楼下的街道上游荡着几只丧尸,但数量不算太多。
沈厌观察了片刻,选择了大楼侧面一个堆放建筑垃圾的角落作为入口。她需要攀爬一段杂乱的废墟才能到达一楼的某个破口。
虚弱的身体让攀爬变得异常艰难,好几次她几乎脱力滑落。但她咬紧牙关,凭借着惊人的毅力,一点一点地向上挪动。
当她终于翻过破口,滚进大楼内部冰冷的水泥地上时,几乎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灰尘扑面而来,让她剧烈地咳嗽。
她躺在黑暗中,听着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脏擂鼓般的跳动,感受着身下水泥地的坚硬和冰冷。
这里,就是她新的临时据点了。
前途未卜,危机四伏。但至少,她暂时摆脱了街面上游荡的死亡,获得了片刻的喘息之机。
她需要尽快恢复体力,探索这栋大楼,确认安全,然后……继续追寻那隐藏在血腥与迷雾背后的真相。
xG项目,普罗米修斯计划,父母的死……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一个越来越清晰的、令人不安的中心。
而她,正一步一步地靠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