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琅琅读书声，唯一没听到的就是陶虎了。
原因无他，他一早就拿着他爹做的竹玩意去县城了。没错，就是陶七海一直在他家定制的那种竹玩意。
连着两次陶七海都能把预定的竹玩意销售一空，五十个，一百文呢。这还只是成本价，要是四文钱卖出去，那可是翻倍啊。就算三文钱一个，他也赚了不少。
所以，他让老爹也做了五十个竹玩意，待建好学堂休息两日就装着一篮子的竹玩意赶往县城了。
他是有意避开陶七海的，毕竟做的是跟他同样的生意，被他看到，要多尴尬就多尴尬。
他还想在村里混呢，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可现实给了他一个沉重的打击。他带去的竹玩意也不是说没有小孩眼馋，只是一问“有糖吗？”他就懵住了，什么糖？来询问的小孩就知道是单纯卖竹玩意的，还卖四文钱一个，忒贵了！于是，丢下竹玩意就走。
最后还是有几个小孩实在想要竹玩意，也不在乎糖不糖的，他才卖出去几个，剩了四十来个他原封不动地提回来了。
他是明白了，陶七海卖竹玩意送糖，不多，一颗。可糖不便宜呀，陶七海竟然舍得？
他火急火燎地往陶家村赶，想要问问陶七海送的是什么糖。
不过，当他回到陶家村，当面就遇到了刚下学的陶七海时，他突然幡然醒悟：他这是挖人墙脚还赶上去问家人怎么挖墙脚才省力啊。
于是他登时就呆愣住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好像被人点了穴。
就连陶七海都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他都没反应。
“陶虎哥，你怎么了？”
陶七海推了他一把，他才清醒过来，脸色顿时就僵硬许多。
“没，没什么。你怎么在这儿？”
陶七海疑惑，“我在上学呢，陶虎哥，现在下学了。”
“哦哦，对对对，你读书了，你读书了，你……”陶虎显然想转移话题，可他不知道该和陶七海说啥。总不能说“七海，你吃了吗？没吃的话，去我家吃两口”这样的鬼话吧？
陶七海眼尖地看到他篮子里的竹玩意，眼睛闪过一丝的狡黠。
这才陶虎看来更是做坏事被人抓了现行。
他心虚得差点站不住脚，手想把篮子藏到身后不让陶七海看到，可手却不听使唤，一动不动。
陶七海嘿嘿一笑：“陶虎哥，今天去卖竹玩意了？”
算了，投降吧，不挣扎了。陶虎认命地点点头：“嗯。”
“生意怎样？”
陶虎摇摇头叹气：“不怎么好，才卖出去几个。”
陶七海都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么差，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陶虎，只是尴尬地笑笑。
“那些孩子都说，你卖竹玩意送一颗糖，我没糖，自然卖不出去。对了，七海，你哪来的糖？我是说……”
陶七海却心思电转，打断陶虎的话：“虎子哥，能否借一步说话？”不等陶虎回答，就拉着他往一边移栽的树丛而去。
“虎子哥，实话告诉你吧，我这些糖是跟另外的货郎买的，很便宜。但我不会告诉你是谁。”
这是人家的商业秘密，陶虎自然不会索要，他只是想看看这糖多少钱，便宜的话能不能转卖一些给他。
所以，陶虎点点头，表示了解。
陶七海接着说：“但是，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陶虎扭过头来看着陶七海，不知道他啥意思。
“对，合作，一起卖竹玩意。”
“你不怪我抢你的生意？”陶虎震惊道，他以为陶七海会对他一顿训斥，毕竟他有错在先，没想到他却想着合作。
而且看着陶七海坚定摇头的样子，显然不是诓他。
“你想怎么合作？”
“我可以把糖分给你，分文不收，算是我的投资，你只要提供竹玩意就行。不过我有要求，你得带着我五姐和六姐一起去。你们可以在一起卖竹玩意，也可以分开卖。一起卖的话，挣得的钱平分；分开的话，就各算各的，怎么样？”
陶虎想了想，竹玩意本来就没有什么成本，竹子是山上的，随便砍，做竹玩意，他老爹要是不愿意，他也可以动手，毕竟这东西有手就会。
也就是说，除了费些力气，就没别的了，而挣到的全是收入呀。相比之下，陶七海还担着糖的成本呢。
“这样，你会不会亏呀？”陶虎不好意思地问。
陶七海笑道：“不会不会。而且虎子哥你们家也经常搭把手帮助我们家，乡里乡亲的，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陶虎这才笑起来：“就是，就是，乡里乡亲，互帮互助。”
“所以，”陶七海话锋一转，“我还有一件事想跟山伯合作，就是咱们现在卖这些竹玩意，毕竟是小东西，挣不了几个钱，混口饭吃就差不多了。而山伯平时也会编竹篮竹筐竹篓簸箕竹筛去卖，也挣不了几个钱，也是混口饭吃。可山伯的手艺就这样浪费了多可惜的啊。”
陶七海缓了缓，想让陶虎跟他产生共鸣，但陶虎一脸迷茫，不知道这有啥可惜的，而且他老爹不是几十年如一日吗？
手艺就那样，是比周围的人好一些，所以他的东西不愁卖。
陶七海见他没什么反应，就继续说：“所以，我觉得山伯的手艺不应该只做这些东西，应该做更高级更精致一点的东西，比如竹包。”
“竹包？这是啥东西？”陶虎懵了，听都没听说过。
“就是富贵人家或官宦人家的小姐挎手上或肩上或背上的包包。”陶七海解释半天，解释不出个所以然，“哎呀，虎子哥，你不必理解是什么样儿，等我画出来你就知道了。最重要的是，你得帮我跟山伯说这个合作的事：他或者你家负责编制竹包，我家负责拿去销售，挣得的钱四六开。我家四，你家六。但还有个条件，就是我家得派个人过去学。怎样？”
能怎样？陶虎都听迷糊了，这……能成？
但看陶七海的样子，又像是很有把握。
有把握就好，陶虎就不纠结了，狠狠点头，提着一篮子的竹玩意回去找他爹商量。
陶七海也回家跟陶老爹汇报。
学成一门手艺也是一项生存技能不是？